第5章 山神的工作

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啪啪——」

即墨愉向著天空的方向輕輕拍了拍手，霎時間天空中所有的雲霧以可見的速度凝實在一起，飄蕩在林子的高空后慢慢化為實體，洛楊隱約覺得那團雲霧像是一隻奇怪的魚的形狀。

那條魚身型龐大無比，幾乎遮住了半片天空，鱗片在陽光映射下閃閃發光，看上去有股優雅而秀美的氣質，然而在魚的頭部卻長著一張突兀的巨大嘴巴，裡面雖然沒有明顯的長獠牙卻有著一排排小齒，它的魚鰭像動物的四肢一般支撐在地面上，顯得有些詭異，這樣的形態讓洛楊心生寒意。

「可以開始了嗎。」魚向著即墨愉問詢道，它的聲音非常低沉，在山林間迴響了數次，聲音才消失。

「開始吧。」

「呼！」

雲霧魚突然張開大嘴吸氣，頓時在周圍掀起了巨大的風壓，洛楊不自覺縮了縮脖子。不過他最近看過的怪力亂神的東西多了，對這些東西也產生了一定的免疫力，沒有顯得過於手足無措。

「漫畫家先生，不害怕吧？」

「嗯……我還行。」也許是洛楊並沒有被這些東西嚴重傷害過，他的危機意識還是缺乏了點，對這些陌生而又奇異的東西，他現在還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

「這到底是什麼呢？」

「那條魚是這座椅子山的山精，是和本山神一起配合管理這片區域的精怪。」看到洛楊冷靜的樣子，即墨愉面露讚許地笑了笑，說道：「洛楊，你還真是個特別的傢伙。」話音剛落，他抬起雙手，從寬大的袖子里飛出一束束黑影，洛楊定睛一看，那些就是之前看到過的遊魂，此時的遊魂一個個似乎因為吃飽喝足顯得很是遲鈍，不似之前飢餓得到處亂竄的焦躁模樣。

「你在幹什麼——」

「用小魚餵飽大魚唄。」

即墨愉一邊說著，一邊揮動雙手，引導著那些黑影飛向那片雲霧魚長開的大嘴裡，那魚歡愉地咆哮一聲，將黑影全部吸進了肚子，最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震天的響聲像是雷鳴般回蕩在山間。

洛楊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山神帶他看的竟然是這般場面。

「他——他們……」

「山精把它們身上積累的靈力全部吞噬了，它們即使再不願離去也只能前往奈何橋轉生，你知道幾乎每個成為遊魂的傢伙都有自己的心愿和執念，但他們已經無法將自己的願望用正常的話語表述出來了，繼續徘徊在這裡毫無用處只能徒增怨念，我們山神會讓他們吃上一頓好的然後上路，而那些被回收的靈力……」即墨愉指了指那雲霧魚，略有些得意地說道：「洛楊，你仔細地看它。」

雲霧魚打完飽嗝后，在天空中盤旋了一陣，它的頭頂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口，像海中的鯨魚一樣噴出轟然的水花來，洛楊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卻發現降下的水花並沒有打濕自己的衣服。

「那是靈力雨，那山精會把來自遊魂的靈力轉化為液態，降于山陵之間，潤澤整個山林的生物，我拿來製作靈力點心的材料也是來自於這裡。怎麼說呢，這也算是一種循環利用吧。讓這裡的靈力趨於平衡，山神的工作大體就是這樣了。」

洛楊看著山神與天空中的霧氣魚，若有所思。

「那凡霖越呢？」

「嗯？怎麼突然又提起他來了？」

「他也是有什麼心愿沒有完成而留在這裡？你會用這種幾乎算是誘騙的方法讓他轉生么？」

「洛楊，你總是喜歡問些難以回答的問題，你是好奇寶寶么。」即墨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和徘徊的遊魂不一樣，他不需要攝取更多的靈力維持自己的存在，也根本沒有轉生那種選擇……具體有機會再告訴你吧。對了，既然有緣相見，我送你們一個禮物好了，省得那小子以後說我不地道。」說著他像變戲法似的從半空中掏出兩張印著圖案的紙條。

洛楊剛接過紙條，又是一陣天旋地轉般的恍惚，自己已經回到了南和中學的校門口，此時已經到了下午，但還沒到放學時間，校門口沒有人路過，自然也沒有人發現突兀出現在此處的他。

「山神，山精，哎，真是神奇的一天……」

洛楊在腦海里反覆咀嚼著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過了會他看了看四周，沒有看見即墨愉的身影，稍微感慨一陣后，他開始往超市的方向走去，他可還沒有忘記自己今天上街的目的。

洛楊回到家，天已經蒙蒙黑了。

見識了一天的奇景軼事讓他此時的心情格外亢奮卻也有了一絲倦意，邁著還算平穩的步子，他如同往常一樣打開了宅子房門，卻看到那個鬼魂少年正滿臉不悅地站在了玄關，嘴巴嘟起，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這讓洛楊有些驚訝，之前兩三天的相處中他已經知道了，在這個時間段，這個少年通常會在客廳里收看番茄旅遊頻道的異國考察節目或者美食節目。

「怎麼了。」

「回來得那麼晚！你到底在外面幹了些什麼！？我還以為你被什麼鬼東西襲擊了！」凡霖越看似責問的態度下隱藏了一抹擔憂。洛楊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外面整整待了一天，起初計劃的採購其實只耗費了一會兒功夫而已。洛楊一邊思考該怎麼解釋自己一天的去向，一邊走進廚房，把採購來的食材一股腦倒進了冰箱。

「說話呀！」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認識你的人耽誤了些時間，即墨愉，你和他熟么？」

「誰？」凡霖越愣了愣，半晌才說：「啊……我想起來了，這附近好像是有這麼一號人，自稱是這片的山神，他偶爾會在宅子周圍鬼鬼祟祟地找我搭訕……他找你幹什麼，說我壞話？」

「沒有。」感覺到凡霖越似乎對那人並沒有什麼好感，洛楊就沒有再多說今天的事情，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了即墨愉臨走前交給他的東西，在半空中甩了甩。「但是他給了我這個。」

「那是什麼？給我看看。」凡霖越瞬間換了一副面孔，雀躍地伸手。

「火車票，有兩張。是附近的海邊觀光路線呢，最後可以停留在秋機溫泉一個晚上，算是個簡單的度假之旅吧。」

「哦。」聽說乘坐火車需要出門，凡霖越一下子變得興緻缺缺，在沙發上找了個凹陷就窩了進去，一副日常準備睡覺的模樣。「祝你玩好哦。」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出門溜達溜達，算是外出取材。我有新的靈感，對你也有好處啊。」

「你在開玩笑么。」凡霖越滿臉不屑地抬頭看了看洛楊，卻發現後者的臉上依然是一幅認真而嚴肅的表情，凡霖越反而有些不那麼鎮定了，一個勁地搖頭：「不了不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才不要出門，取材你一個人也……而且，你看，我可是鬼魂，你要我這麼出去嚇唬人么。」

「凡霖越，你站起來。」

「啊？你這什麼態度？你在跟誰說話呢。」

「你，快點。」

凡霖越不知道眼前這個傢伙是不是吃錯什麼葯，有些生氣也有些好奇地站了起來，就見洛楊從今天帶回家的塑料袋裡拿出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從帽子到上衣，從褲子到鞋襪，甚至連手套和圍脖都準備了。

「難道……」

就是他所想的那樣。

「用你的能力把它們固定住。」洛楊說著展開了一件黑色的夾克外套，然後皺著眉頭看了看凡霖越身上的白色單衣，這件衣服長過他的膝蓋，上面系了些黑色的裝飾帶，只是依舊過於素凈，讓這個少年的周身看起來格外冰冷。

「鬼魂都像你穿成這樣么？」洛楊回憶起白天那些遊魂身上髒兮兮的破爛布料，感覺面前的凡霖越可能已經算是個體面的鬼魂了。

「你問我這個我怎麼知道。」

洛楊沒再多說什麼，抬手把外套從凡霖越的頭頂罩去，見他沒有惡意，凡霖越倒是非常配合地讓衣服停留在自己上半身，其它衣物也這麼如法炮製。

「還有這些，這才是最重要。」

最後洛楊把口罩戴在了少年的臉上，再給他戴上墨鏡，最後把外套的帽子套在了少年頭頂，洛楊摸了摸下巴，確認著這樣應該就不會在普通人面前露餡。還好現在已經是秋天，不然這幅間諜似的誇張打扮絕對會讓路人覺得可疑。

「要不要這樣啊……」凡霖越也是第一次被打扮成這樣，他在衣櫃的鏡子前左看右看，鏡子照不出他的模樣，兩人只能感覺在鏡子里看到一堆衣物在那詭異地挪動著。

「這樣才能正常行走在大街上啊。」

「嗯……行吧，我……我就和你出一次門，就這一次！」

雖然是如此怪異的情況，凡霖越卻莫名有些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