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風雨過境
「說真的,最近忙什麼呢?」田誠懶洋洋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插著點滴,右手伸手就要拿擺在床前面的雞腿,被聞弦一把抽走了,狠狠翻了個白眼。
「後天就上場了,你當個人吧。」聞弦拿起雞腿,「人家老大娘看自己家閨女拿的雞腿你也要。想吃出院以後我請你吃整隻炸雞。」
「不吃炸的,就吃這個鹵的。」田誠很認真,「炸雞店就在我們基地門口,一周吃三回,要吃吐了。上周彭毓來我們基地串門,涼哥良心發現說要請客吃頓好的,好傢夥,晚飯帶上來一隻炸雞,我看見那個雞腿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後涼哥說,他還買了喝的——沒錯,奶茶,Coco奶茶。當時彭毓臉都綠了,我們兩個一起在那抖。我的天哪……」
聞弦靜靜地聽著。
QQ不停地閃爍,鄭經理的消息看得人頭疼。
「你們隊長了不起。」聞弦說,「不像我們隊長,每天餓著肚子帶我們打遊戲。早點攤子每天都是豆腐腦加包子。」
鄭經理:「目前不會有俱樂部給你更好的條件。不是我們做的不到位,是你不夠信任。」
田誠打開粥蓋。
「燙死了——哇,脖子疼,頸椎有問題,你一會兒幫我掛個號,我看看頸椎。涼哥就有頸椎病,我被他傳染了。」
鄭經理:「甲級聯賽的壓力是很大的,你不知道。不信你從一隊找一個人,你覺得你能比他強的?」
聞弦看看窗外。
甲級聯賽的對手強嗎?
強,不但強,而且配合流暢,打法穩健,可怕的壓制力,每一次進攻都在告訴對面的人:我們是一隻堅不可摧的隊伍,我們不可阻擋,每個角落都有我們的隊友。
而打野這個位置,更是串起隊伍的那一根關鍵的線。
每個位置何時進攻,敵方可能在哪裡埋伏。山上的每一寸泉水與河流,野怪的位置,敵方打野的刷野路線,都要深深印在腦海。
PAL,電競豪門,可怕就可怕在那一股壓制性的力量。由商子曜華麗的操作而起,貫穿在隊伍的角落。他不敢想象那樣一個隊伍失去任何一人。
但真的如此嗎?
時代在變,新老更迭,更多的打法興起,隊伍需要輪換。AA一隊的隊員和打法卻不如PAL那樣緊湊。這種多運營式的打法並不適用於PAL這種激進的隊伍。
聞弦需要AA,同樣的,他覺得AA需要聞弦。
鄭經理:「你想走誰都攔不了你,只是很失望。」
「姓聞的?哈嘍?你在聽我說話嗎?」
「多燙燙就好了……不是,我……你說什麼來著?」聞弦回過神來。
田誠看著聞弦的神情,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喝了口粥。
「哎,你知道嗎?昨天曜神被媒體拍到私會小姑娘的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我酸了。」田誠說。
「什麼?」聞弦坐直了身子,「還有這等事?確定關係了嗎?主播還是網紅?會打HP嗎?準備結婚嗎?」
「不知道啊,在海邊度假時候拍到的。喏,你看。」
田誠打開網頁。標題很晃眼:震驚!知名電競選手幽會酒店服務員!親密關係揭露!
聞弦:……
田誠:「有照片,清純小美女。」
聞弦:「試問誰談戀愛只幽會十分鐘?完事之後讓女朋友拿著一根電線出來?你會嗎?」
田誠:「那這照片都有的,不會錯的。」
聞弦看著田誠。
「你想想,也許她就真的是一個酒店服務員呢?」
「啊?誰會在比基尼美女面前打遊戲啊?」田誠不可置信。
「商子曜就會。」聞弦說,「看排位記錄,他昨天rank了一天掉了三十名,現在正暴躁得很,還美女?羽毛女就是希望之巔最美的美女。」
羽毛女,法師位角色,長得漂亮,身材也好,除了不是真人,哪裡都好。
「羽毛女就是世界上最美的美女。」田誠認同地點頭。
「哎,你看。」聞弦刷著微博,「電競秘聞發文道歉了,哈哈哈,他們居然還沒倒閉……上次我們一隊中野不和是不是就是他們搞出來的?無良媒體,你看看。」
田誠:「你還點了個贊?」
聞弦:「怎麼了?」
田誠:「你用哪個號點的贊?」
聞弦:「……」
七月的尾巴就這樣過去,最後一件八卦既不是在露天海濱談女友的商子曜,也不是集體消失的AA一隊,更不是每天勤奮訓練閉門不出的Coco。而是潘塔凱爾點贊的消息——「《電競秘聞道歉信——致Fire選手》」。
「Fire選手?在嗎?」
玩家「看見商子曜就殺」發出消息。
「來solo?」
7月29日,五點三十分,大神級玩家PAL-Fire在HP國服上線,仍然是solo,對面的人仍然叫「看見商子曜就殺」。
與此同時,上線的還有國服排行第七十五的Coco-Lier選手,也就是彭毓。他看了半天,說:「像。」
「像?「冼晴悅挑眉。
「沒用麥克白,用的是版本強勢的朱雀。已經solo了兩局了,曜神用的是蓑笠翁顧老叟,一輸一贏。完全看不出來是不是小紅毛。」
冼晴悅把椅子劃過來。
火紅的朱雀從天上飛下來,鮮艷的翅膀掉下一地的羽毛,美麗是致命的陷阱,每個踏入其中的人都會被永生不滅的火焰燒灼,大地和山崖綻開裂縫,朱雀的鳴叫響徹山野。
大招:北通南冥!
羽毛特效眼花繚亂,普通人完全難以分清,不過蓑笠翁揮舞著斗篷,竟然步履蹣跚地徑直走來。斗篷上還掛著剛才山澗淋下來的露水,在火焰陷阱中怡然自得。彷彿能預測到那每一根羽毛的走向。
蓑笠翁緩緩舉起自己粗糙的雙手,那手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張編織好的漁網。
風輕輕吹過,火焰隆隆地燒灼,如今或許因為敵人的狡猾而略顯頹勢。
蓑笠翁的臉上,粗糙如同樹榦般的皺紋又堆擠在一起了,蒼老渾厚的聲音蓋住了刺耳的鳥叫。他手一抖,風吹起輕飄飄的漁網。逐漸地風變大了,那漁網上甩出幾滴水珠來,逐漸,涓滴之水匯成了一條新的河流,漁網蔓延,一直到仰頭鳴叫的朱雀腳下。
「風雨過境,今晚,所有人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