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愧疚（一）

正當他思緒萬千的時候，一棟矮小灰暗的磚瓦老房子從前面的山頭顯了出來。那個就是他的老家！一看見那棟破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就好比皇宮的酒宴上突然闖進一個衣衫爛褸的叫花子！他的臉霎時如火燒一般紅了，咬了咬牙，叫了一聲停車。

這座山腳就他們家一棟房子，司機看了看那棟連別人家廁所也不如的老房子，遲疑了一下，才剎住車。

兩人下車了，司機以為鍾遷的家在那個山頭裡面，還問：「鍾教授，你們家在哪兒？」

鍾遷一聽，他的臉更紅了，他指了指那棟破舊的老房子，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那……那兒……」

司機驚愕地一愣，但很快認為這樣讓人難堪，立即堆上笑說：「**家還是半邊茅草房哩，出人物的，都是好風水啊。」

鍾遷當然聽出司機的用心良苦了，然而他心裡更是難堪，窘得慌亂地說：「進去……坐上會兒吧？」

「不了，我怕凌縣長要車用，我還是早點回去好。」司機怕進到鍾遷的家裡，讓人家更是無地自容。

鍾遷沖司機笑笑，但那笑容，很快僵在了風裡。

小車在山那頭一拐，不見了。鍾遷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一轉身，目光再次落在那破舊的瓦房上。估計裡面的光景也好不到哪兒，說不定更是慘淡得不堪入目。

為了繳他上大學再讀研究生，老實巴交的父母榨乾了一輩子的血汗！

在回家之前，他心裡還有過為什麼要出生在那麼一個窮苦農民家的怨恨。

因為生活的貧困，他讓女友一踹差點就要斷氣了。說實在的，女友踹他，到底是為情所傷還是為錢所傷？

捫心自問，如果不是花了所有的血本砸在她的身上，她離開他，他的心還會這麼痛嗎？

他想他會有一點點的失落而一定不會是心痛！

此時，他真是懊悔，懊悔自己為什麼那麼的自私，父母辛辛苦苦繳他上大學又讀研究生，而自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了，不但從來沒有為父母分擔過生活的勞苦，從來沒有往家裡寄過一分錢盡份孝心。反而還要他們寄錢給他！村子里數他學問最大，可剛剛路過的連狗子家也建新房了，他可是小學也沒有畢業呀！

鍾遷提著個包裹，步履蹣跚地回到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