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畢業旅行·赤紅篇
番外畢業旅行·赤紅篇
旅行，一個人的放鬆，兩個人的歡愉，以及一群人的狂歡。
「子文，快下來，到了！」不知誰提醒了一句，宋子文擱下耳機，長達七個小時的車程，高考後的畢業旅行終於開始。
地點是班長陳子楓上個月就和全班定好的，在G省的一個古鎮，三天三夜，有水有山還有美食。賀曉波總是笑著說，也就只有陳子楓這樣的老年人喜歡遊山玩水，年輕人該去玩過山車。
車到的時候已經是古鎮的傍晚，夜景恰好是當地的特色。
陳東東吵著要去酒吧，說是這高中不去酒吧就不完整，然後一行人鼓弄著去了酒吧，剩下不願熱鬧的人，就獨自結伴在這古鎮里漫無目的地逛。
因為毫無目的，所以輕鬆自在。
小鎮的入口處有商演，年輕的歌手，清澈的嗓音，唱的是一首原創歌《花兒》：
別擔心，花兒啊，有一天你會長大。
也許啊，花兒吶，你不過是朵野花。
你願開花結果，誰料世間百般焦灼。
你說相伴一生，誰料人間雜草叢生。
……
有件事，花兒啊，請你慢慢長大。
聽不見，花兒吶，如今身在何方。
等到下個季節，轉眼你卻消失不見。
等到下次相見，原來我們還在原點。
……
他們沒在意這首歌的歌詞，只是不知不覺旋律深入人心，和這小鎮的夜晚，以及那群漫無目的的年輕人尤為相配而已。
「子文，咱們去那兒！」
每個古鎮都有一家特色的明信片小店，裡面躺著一隻慵懶的貓，或是有情侶坐在門前的吧台前打鬧，各色的精緻明信片都在架子上擺著，每張都是一個故事。
夏小五就蹲在門前，看著店裡那隻橘貓在地上打滾，舒展四肢的模樣十分可愛，「子文，這裡有貓！快來摸摸！」她不自覺地也拖長了音。
宋子文今日很難得穿了一件花色長裙，微微透著稚嫩的青澀，書架上的光打在她臉上毫無瑕疵，她不算好看的女孩，但這個年紀的孩子臉上大都是同樣的光澤。
「雅安，我選了兩個，你要不也來看看？都還挺好看的。」
夏小五還在門口喵嗚喵嗚的，起身去看她選的，一張是古鎮的小橋流水，充滿意境；另一張是古鎮每家店門口的小旗子，各種顏色與畫案印在上面。
「這個還挺特別的。」夏小五指了指那個小旗子，「你打算送給誰啊？」
「我的一個朋友，你也選一些，這兒可以寫完直接寄出去。」宋子文執筆認真寫了一個草稿，然後十分仔細地抄錄在上面，生怕抄錯一個字。
夏小五也只是不經意地瞥過幾個字，F，她確認看到的是一個英文字母。F，是一個人？
說起來也怪，這個F君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但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呢，你準備寫給誰？」
夏小五也選了兩張，「一張留作紀念，還有一張送給我的一個發小。」
「洛懷城學長嗎？」
「對啊。」鐵盒子里的明信片是當初的回憶，雖然有些忘了當時的感覺，可還是沒有勇氣忘記那個記憶中最鮮艷的人啊！
……
「夏同學！」後頭，林風朝著這裡招手，手裡拿著東一串西一串的燒烤，「來來來，快幫我拿著！」不知怎的，就順手塞到了宋子文的手裡。
她也不吃，就眼睜睜看著。
「你別愣著呀，吃，我這剛吃可飽了，這些都給你！」林風擦著手中的辣油，宋子文又不能吃辣，於是她只能硬著頭皮吃了起來，幾次被嗆到都忍著沒哭。
「你怎麼沒去酒吧，你這傢伙不是最愛鬧騰了？」
林風嘴角微微扯平，「我覺得吧，還是古鎮的夜景比較好看，明天白天可沒這麼熱鬧，你說是吧？」宋子文吃著串，下意識地附和點頭。
「對了，我剛和楓叔他們一起的，你們看到他們沒？」林風往後探著，「他們不會還在那個明信片店吧？」
「明信片店？是不是我們剛剛經過的那裡？」
林風停下腳步，「要不咱們再等等吧，說不准他們馬上就來。」
三個人站在小鎮巷子的一角，無趣地翻看著各自的手機。
「要不，我回去找找？」宋子文說道，「我記得剛剛來的路。」
「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你和林風在這裡等著就行！」很快地，宋子文的身影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當中，她向來習慣一個人，誰也不會覺得這樣的背影會是孤獨的。
晚風吹過他們的臉頰，透著熱，夏小五貼在石柱上，「聽蘇珊說，你又和她吵架了？」
「沒那回事，多大的人，還老八卦別人。」那傢伙走進附近的一家店裡，似是刻意在迴避什麼，隨便拿了幾樣東西漫不經心看著，「我這人就是很看不慣，她每次對陸浩澤那種阿諛奉承的樣兒，說了她兩句，她就立刻翻臉不認人了。」
「我怎麼覺得是一股濃濃的酸味啊？」夏小五看著他眼神的閃躲，林風喜歡蘇珊這件事，相信除了他自己不願承認以外，明眼人都看得出。
「你不知道，她為了那個陸浩澤，明明可以去別的學校上一個好的專業，可她報考了他們學校一個超冷門的專業。大姐，這可是高考，一輩子的大事，沒見過像她一樣對自己那麼不負責的？」
這句話，倒是和曾經某人說的如出一轍。
「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她有不撞南牆心不死的勇氣，你有什麼呢？你不是到現在連一句喜歡，都沒好意思說嗎？」
「我……我這喜歡誰啊我。」林風這樣子就算得上死鴨子嘴硬了，「那什麼，宋子文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我們，要不要去找找她？」
「慫包。」夏小五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樣。
人群中，總算是看到宋子文一行人的蹤影了，子文拉著包包背帶，小心翼翼跟在後頭。嘴唇微微有點紅，她一個絲毫不沾辣的江浙女孩，竟然都給吃完了。
「子文，你總算是回來了。」
「怎麼了？」宋子文看著他們，林風那張臉有些泛紅，奇怪的眼神盯著夏小五。
「還不是林風，說怕你迷路，剛吵著要去找你。」
「我……」林風也一事語塞，「是啊是啊，我怕你走丟了，你回來就好，咱們走吧！」
宋子文的臉微微泛紅，她那時不知道那份以為溫暖關心，原只不過是一句推辭閃躲的話罷了。可在她心中卻已經是一份值得回應的心意了，而這份心意也就這樣將錯就錯。
古鎮的一路，他們五個人，很自覺地分成二三組。
林風和宋子文走在前面。
「剛剛的炸串怎麼樣？」
宋子文覺得這是個值得好好回答的問題，想了好久說道，「很好吃，尤其是魷魚串。」因為剛剛那一手的炸串里，就只有魷魚串里沒有放辣。
「你不怕辣啊？」
宋子文怕他失望連忙說，「不覺得呀，挺好吃的。」
「我吃不了太辣的東西，所以一碰就覺得這東西辣的很。」林風倒是說話真誠，沒有繞彎，「這樣這樣，你喜歡吃辣，我給你推薦一個東西，這裡的特色麻辣豆腐，噹噹當！」
「又，麻辣……豆腐？」宋子文是個不會拒絕的人。
那天，她和林風一起走過這條小巷，整整兩個小時，什麼都來不及說。只是記得，林風給她買了很多的辣椒炒肉、麻辣豆腐、重慶串串香等等，反正回到賓館后，她就待在廁所沒能出來，一整晚都差點沒爬出來。
直到大概十二點的時候，也不知為什麼，在賓館里的孩子們總是沒有困意。夏小五看著手機，看著手機的時間一點點消逝，卻還是絲毫沒有困意。
她側過頭，抱著枕頭，「子文你睡了嗎？」
宋子文呢喃著從被窩裡探出個腦袋，「還沒。」
「咱們聊會兒？」
「嗯。」
女孩子的夜聊時間總是圍繞著好多東西展開，比如說藏了三年的八卦，從小到大的趣事或者是一個奇怪的朋友，朋友喜歡的人，朋友喜歡的明星……
那時候的夜晚留給聊天，現在的夜晚只留給夜深人靜後腦海的不斷回憶。
「如果你喜歡的人有了喜歡的人，你會去表白嗎？」
夏小五看著天花板，眼睛微微眯起，「喜歡的人啊，我應該不會……明知道最終結果會是怎樣，與其奮不顧身，搞得自己遍體鱗傷，倒不如留個美好的念想。」
宋子文的肚子還微微疼著，嘴角卻是一抹笑意，「是啊，選奮不顧身、遍體鱗傷的那個一定是個傻子吧。」
一個多小時前……
林風就坐在床上，賓館電視里的地方台節目，又開始調解鄰里關係，有點無聊。可誰讓手機在這個關鍵時候沒流量了呢。大概過了十一點，去酒吧的人還沒有回來。
他有些煩悶地後悔沒有去酒吧了，獨守空房的感覺真沒趣。
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他拖鞋都沒來得及穿，穿著條褲衩連忙打開門。
「你們還知道回來啊……」他眼睛一眨，看到是個女孩，又飛速關門，「那什麼，你，你等我一分鐘……」
林風反應了半分鐘，穿上了褲子，整理好衣服，才敢把門打開。
「那什麼，宋同學，你找我有事么？」眼睛不自然眨著，為什麼就自己這條哆啦a夢的褲衩被看見了。
宋子文的拳頭死死攥緊，臉頰大概是這夏日的潮熱，「林風，我其實有話和你說。」
「那你說吧，我聽著呢。」他撓了撓還濕著的頭髮，看了眼樓梯口還是沒人。她應該沒有看清自己穿的是褲衩吧，可她這表情，分明是看見了呀。
「算起來，咱們是高中三年的同學，對吧？」
「沒錯。」難不成還看到上面的圖案，開始懷疑他的品位？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啊。」完蛋，這一定是看見了。
「那你喜歡我嗎？」
她真切感受到了，空氣中停頓的那一秒，以及林風臉上的瞬間凝滯、不一般的表情。
「啊？」長久，林風站直了身體，稍稍顯得正式，「你說喜歡什麼東西？」
「我說我喜歡你。」
「我這個東西？不是，我的意思是……」林風的表情瞬間給了之後結局百分之五十的註定，「你喜歡我什麼？我這人沒什麼優點的。」
「很陽光、很溫暖、待人很好的人。」宋子文揉搓著衣角，「……」
「宋同學，我一直認為，我倆成好朋友比較好，你喜歡我，這感覺太奇怪了？」林風的拒絕和想象中的結局一樣，她眼中終於有了塵埃落定的舒坦，微微點著頭。
「林風，你賀哥我回來啦！」賀曉波跌跌撞撞衝進屋，將門口立著的宋子文一下撞倒在走廊，一個前撲，她的手肘蹭破了皮，卻沒滲出血。
余光中，林風後退了一步，賀曉波跌跌撞撞倒入他的懷裡，眼神中並沒有任何她的地方。
宋子文的嘴角仍舊自然揚起，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
「誒，這不是宋子文，你來幹嘛？」賀曉波這樣子看來喝得有點多。
林風扶著他，一邊看著她說道，「不好意思，他喝的有點多。你上去吧，我會照顧他的。」
「知道，理解。」宋子文還是努力擠出最後的一絲笑容，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然後，在走廊盡頭的拐角，眼淚終落，落個不停，停不下來……
原來，明知道是一堵撞不碎的牆，還是會奮不顧身地撞上去，被人說那是傻，只是想給自己最後，倒數第二，或者倒數第三次的機會。誰知道，第幾次后，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可最終的結局啊，其實早就已經明確於心。
那個喜歡的男孩啊，終於會找到他也喜歡的女孩。那個女孩沒有她好看，沒有她溫柔，只可惜啊，輸就輸在男孩喜歡她。
往後的好多年，宋子文也終於聽懂了這首歌。
等到下個季節，轉眼你卻消失不見。
等到下次相見，原來我們還在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