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回 蘑菇與小女孩
一個普通的早上,鳥鳴聲,花草香,林風的頭還在發痛,迷迷糊糊睜眼。
床頭柜上放著一盆超沒品的小雛菊,頭髮怎麼也被人扎了一個鬏?這什麼髮型,好沒品。
「醒了?」房間里男人的聲音,林風一哆嗦清醒,再怎麼失去理智,也不應該是個男的?
他忙起身,好一陣頭暈,靠著門框,這腦袋裡是裝了鉛塊嗎?昨天到底幹了什麼?
迷糊的人影走近愈發清晰起來,他才鬆了口氣,「嚇死我了,你怎麼在這兒?」
「這我家。」陳子楓遞過一杯熱水,「喲,看來你真喝斷片了?」
「喝酒?我喝了嗎?」林風扶著腦袋,摸到一個包,「我去,怎麼這麼大個包?我昨天和人打架了?還是你趁機暗算我……」說著,自個兒跑去照鏡子。
「我去,這誰給我弄得這造型?」他一回頭,看著嫌疑犯,「不會是你有什麼惡趣味吧?」
「想知道啊,求我啊?」陳子楓詭異一笑。
所有事,其實要追溯到昨天。
……
「大神來了,坐坐坐。」室友B殷勤地站起身子,周末圖書館的位置可不好占。
她顧著四周,像是找什麼人,「你們沒有幫林風佔座嗎?」
「風哥啊,最近整天都在寢室睡覺,這不是和那個女神分手了以後,就一直這狀態,我們可誰都不敢去惹他。」室友A說道。
「可不是,咱們可是勸過了——」室友B嘆道,「都好幾天沒出門了,專業課也翹了幾節,我看再這麼下去,他這學期危險。」
「他們分手?他們不是向來很好的嗎?」
室友A像是知情,卻不好說明,「這風哥不說的事,我們也不好意思多嘴。」
「我想起,今天還有點事,不好意思,先回去。」
「誒!好不容易占的位置……」室友B無奈搖頭,「你說這一個個的,都怎麼了?」
「識趣點,沒看出大神的心思嗎?」室友A嘲諷一句,「自作多情。」
……
男寢門口的路,宋子文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反正走著走著就到了這裡。她一個隔壁醫學院的人,愣是比這些本校的還要熟門熟路。
「林風?」她靠在寢室門前的香樟樹下,微風帶著清香吹過髮絲,「出來喝酒嗎?」
「喝酒?」他迷糊睜開眼,再次確認這是宋子文的來電提示,「不是,你喝什麼酒啊?」
「失戀了,想請你喝酒。你來不來?」
「你失戀?」林風想宋子文失戀也是件稀奇事,「那好,等我一下。」
……
校外的燒烤店,只有過了晚上九點才熱鬧起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幹了這杯!」
林風還沒喝,眼前那女孩就真的喝得一乾二淨,儘管是啤酒,度數不高。
「宋老闆夠爽快啊!要不今晚,咱倆不醉不歸?敢嗎?」
「有什麼不敢的。」宋子文又一杯下肚,好在這冬日的酒能暖胃,她稍稍緩過來,問他,「你那麼喜歡彭莉,又是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怎麼就和她分了?」
「不喜歡她了唄。」林風側過頭,五花肉油敷在上面,夾雜著燒烤醬料的香,讓人口水直流,「快吃快吃,我告訴你,這個超好吃!」
「真的只是因為不喜歡嗎?」
油滴在下面的炭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我自己的問題。」林風眼色沉重起來,「她知道蘇珊的事,一氣之下把我的腕帶丟了。我就和她大吵一架,她說我不成熟,不喜歡整天這樣猜來猜去的,覺得有點累就分了。」
林風嘴一撇,自罰一杯,「人生還這麼長,喜歡我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喜歡她的男生也多了去了,她離開我,說不定更好。我離開她,也不差。」
「你既然這麼想得開,幹嘛要在寢室弄得自己像個情聖?」
「是他倆告訴你的吧?」林風晃著杯子里的酒,「我就是有點迷茫,你說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真有她說的那麼糟糕?仔細想想,我的人生座右銘好像只有四個字誒。」
「及時行樂嗎?」
「我說宋同學,你該不會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吧?」誰不知道林風做事的風格。
杯中酒一口而盡,林風吸了吸鼻子,「你說,是不是當初蘇珊也是這麼看我的?我那麼不成熟,不靠譜,也難怪她不給我機會。」
心口像是什麼堵著一樣,宋子文也喝完一杯,「你既然那麼喜歡她,可以因為她而改變啊,變得強大,變得成熟,說不定就有機會。」
「宋同學……」林風笑道,「這就是你經驗少,哥哥告訴你,一個人要真不喜歡一個人,他就算是阿聯酋賣石油的吳彥祖,也是沒有機會的。」
她的手定格在空中,眼神稍有不自然,還是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看著那位阿聯酋賣石油的吳彥祖,心中不是滋味。
……
那天,宋子文和林風喝到很晚,不知道誰結的帳,兩個醉醺醺的人,還不知死活去了江邊,說是要醒酒,更像是組團去發酒瘋。
「你你你,你蹲著幹嘛?」女孩眼前迷迷糊糊看到一個身影,在眼前晃蕩。
男孩撐著那把小黑傘,蹲在馬路邊,「別吵,我是一朵,一朵黑蘑菇。」
女孩眯著眼笑,踉蹌地走到他身邊,一手拿開了他的傘,「嘿!」
男孩委屈地看著她,「幹嘛,幹嘛搶走我的傘啊?」
「因為我,我是,采蘑菇的小女孩。」
「采蘑菇的小女孩,說……」男孩點頭,豎起大拇指,「說的好!」
「我……我採到蘑菇了。」女孩拿著傘在前頭走出S型,「還想吃鐵板,鐵板牛蛙。」
「有!」男孩一個伏地,做蛙跳狀,「呱,我是,我是牛蛙。」
「傻子。」女孩雙頰泛著紅與笑意,「你,你這是癩蛤蟆啦!」
「是哦……」男孩笑得極傻,很難想象出他那張精明的臉上會有這副傻氣,毫無違和感。
女孩點頭,「癩蛤蟆就要吃天鵝肉,不吃天鵝肉的癩蛤蟆,不是好的牛蛙。」
「有道理,有道理……」男孩說著就跳起了天鵝舞,嘴裡不忘伴奏,「噹噹……」一個當沒留神,男孩舞步徑直地朝著另一側的電線杆撞去,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在酒精麻痹大腦,他當時一點都沒疼,甚至還笑道,「完美,謝幕。」
女孩隨手搬起身邊的小雛菊,「恭喜你,榮獲,最佳男演員,奧斯卡小金人。」
「謝謝。」男孩勾著她的肩站起身,熱淚盈眶,「我,我終於獲獎了!」
女孩跟著感動起來,「終於,終於獲獎了……」
「別動,我,我再給你扎個皇冠……」女孩又伸手給他扎了個衝天辮,「好看嗎?」
男孩已經徹底醉了,只是點頭滿意地笑,緩慢豎起大拇指,「超,好,看!不過,我覺得還,好像不夠……」
「知道,好東西要分享。」女孩興奮拿出手機,笑道,「喂,雅安,我們,我們獲獎啦……」
「獲獎?獲什麼獎?」夏小五猛然從床上坐起,「你不會是喝多了吧?」
「沒啊。」女孩瞧了眼男孩,眯著眼壞笑,「我和,我和班長在一起。」
「陳子楓?」她頓時精神了,「你倆在一起喝酒?」這一定是在做夢。
女孩噓了一聲,「我不告訴你,我們不在江邊,不在……」
「子文?喂……」
女孩得意地搖晃著手裡的手機,「怎麼樣?」
「非常出色,你等等,我也要打!」男孩心領神會,迷糊間還能撥通電話,「喂!楓叔,我,我也告訴你個秘密,我們獲獎了,奧斯卡小金人……」
「什麼東西?」陳子楓猛然從床上坐起,「你喝了多少?」
「沒有……」男孩笑道,「我和夏同學正在江邊喝酒,我倆誰都沒喝多,誰都沒……」
「夏雅安?」陳子楓正疑惑不解,電話就給斷了,「喂,喂?」
男孩蹲在一旁,勾著女孩的肩,「奧斯卡,最佳男主角。」
「實至名歸。」
……
十五分鐘后,兩人趕到江邊,臨近十二點的江邊,一個人也沒有,倆人一下就看到對方,第一眼差點沒掐起來。
「夏雅安,你說你大晚上沒事瞎喝什麼酒!?」語氣中微微發怒,陳子楓走來一個圍巾將她鎖起來,「林風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啊!大晚上的,和他一起發瘋……」
趁著他沒有開啟毒舌模式,夏小五連忙打斷,「等等等,怎麼就變成我喝酒了?不是你和宋子文在江邊喝酒的嗎?」
「我?」陳子楓這種精明的人一下明白,「電話誰打給你的?」
「宋子文。也有人給你打電話了?」
「林風。」兩人瞬間明白了。
後來的事情大概就差不多和林風想的一樣,陳子楓和夏小五找到了樹叢中兩個看戲的人,帶回了他和肖恩學長租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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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終於搞定了……」夏小五攤在沙發上已經不想動彈,「你說他倆都醉成這樣了,竟然還有腦子來折騰我們,真服了他們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後不能亂喝酒。」陳子楓面色稍稍有點難看,微微吸了一口氣,「今天太晚了,你和宋子文睡一個房間,我睡客廳。」
「也好。」夏小五猛然點頭,這可是第一次來他家,不是,好像忽略了一個人,「對了,肖恩學長不在嗎?」
「他們辯論隊有國賽,要出去一禮拜。」他手指輕輕戳了下腮幫,「嘶……」
「你牙疼?」
「沒,就是,就是有一點發炎而已。」他這種語氣,像極了那次他中暑時的樣子。這傢伙,不會是在怕拔牙吧?
夏小五頓時有了壞想法,仔細看著這隻小白鼠,一臉抗拒地往後退可憐的很,「臉都腫成倉鼠了,估計是長智齒了,要去醫院拔了。」
「不用!」他態度堅決,「我是說,我就是口腔潰瘍,過倆天就好了,而且不是很疼。」
「你確定?」夏小五湊過身,伸手戳了戳那個腮幫子。
那人徹底從沙發里彈了起來,「夏雅安!你謀殺啊!」
她嘴角一斜,低眸看著他,「我怎麼覺得,你這就是怕了呀?」
「誰怕了?我就是覺得,好歹是二十多年來的智慧結晶,拔了,有點可惜。」他挺直腰背,這副樣子和當初給他抓痧一模一樣。
「既然你不怕的話,明天我陪你去口腔醫院。」
陳子楓微微咽了口水,「我可以選擇自己去嗎?」
「哎呀,害羞什麼……好歹也是老同桌了,這點小忙我還是願意幫的!」好像從高中畢業后,就從沒見他膽小怕事的樣子過,夏小五當然想看,非常想看,極其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