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清晨進山 拜見國師大人
江秉大人今天休沐,卯時三刻,兩輛馬車靜悄悄地從江府後門駛出,直奔京師東郊燕支山。
清晨的燕支山晨霧薄起,籠罩著山間的花草樹木,看起來鬱鬱蔥蔥,梨落看向馬車窗外,體會到了來京師后難得的一絲寧靜。
她今天扮成男裝,化名為「古言」,端坐在馬車裡,頗有幾分貴公子的味道。在衢州的時候,她經常扮成這個身份在爹爹身邊辦公,爹爹常一臉正經的說她是從遠方來的侄子,專門過來學習斷案。
進山後,霧氣越來越重,梨落身上微微感到一絲寒氣,今天她和爹爹一起來拜訪朝中最矚目的寵臣之一,當今國師郎清風,此人年紀輕輕,卻頗受皇帝器重,是先朝大師書離子的高徒。
據說此人天賦秉異,對天文地理、占卜看相、風水堪輿都無不精微,更為傳奇的是,他曾在朝中兩次當眾駁回過聖意,而聖上卻絲毫不惱,反而還對此人接連讚歎。
梨落自問也對讀書等事務也較為精通,但對此人所傳心中頗為佩服,想到馬上要拜訪此人,不由得心裡也有些暗暗緊張。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寂靜,馬車不停地在山間穿梭,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到半山腰了。
馬車到了一個地方停穩后,梨落好奇地掀開車門前的帘子,一座長長的台階映入眼帘,台階半中央,兩座大的石柱中間掛著一個門匾,寫著「正一觀」三個大字。
正一觀里,三座小樓依照山間的地勢而造,中間的一座丹楹刻桷最為壯麗,兩邊的小樓互為犄角,引山泉水注入其中,水順勢而流,處處體現出造物者的精巧,真印了古人所述「天人合一」這幾個字。
江秉極為恭敬地給守在門外的小童遞上了拜帖,與梨落兩人站在外間耐心地等待,據說這個正一觀除了一些皇室成員,從不對外開放,知道此地的人極少。
約半刻鐘后,一位衣著整潔的白衣少年手拿拂塵,步履輕快,翩然而至,他微微一行禮后,說道,「兩位善信,國師已在觀內久候,兩位請隨我來。」
江秉微微一頷首,便帶著梨落順著台階緊跟而上,早晨的晨霧漸漸散掉,一些飛鳥漸漸出來,不停地發出啾啾的聲音,江秉心裡暗暗嘆道,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梨落看著眼前的少年不過十一二歲,走路卻沉穩堅實,接人待物毫無怯場,不由得微微讚歎,對這位傳聞中的國師更為好奇了。
三人進入主廳丹霞樓之前,這位白衣少年提醒江秉和梨落脫鞋、凈手。
進去后,見丹霞樓里分為上下兩層,裡面全部都是用松木地板鋪就,上面一塵不染,主廳正中間一個碩大的煉丹爐上此刻青煙裊裊,其他物什也都是按照陰陽八卦的位置分為八個方位,擺放的十分有章序。
一些年齡約十歲到十五歲的童子們各自都穿著白衣白襪在裡面穿梭不停,有抱著書卷,有搬運藥材,有在書寫記錄,整個大廳雖顯得忙碌卻毫無雜亂之象,讓梨落覺得,這裡不像是道觀,反而像一個大的書齋。
穿過大廳經一間小門走到了大廳背後的迴廊,迴廊建在山的懸崖邊,地板也都是用上好的松木鋪就,懸壁的另外一邊,松木圍成的欄杆與山色融為一體,站在上面,瞬時將整個燕支山的美景盡收眼帘。白霧飛起,讓人如處雲端,正當梨落感嘆眼前美景之時,瑟瑟的琴聲響起,這個琴聲懷繞在壁的山谷間,顯得異常的空靈清雅。
梨落頓時停住腳步,順著琴聲的方向看去,一身穿白袍頭戴道教玉笄的年輕男子正在低頭撫琴,他似乎也神情淡淡地朝梨落這裡看了一眼,就這輕輕一眼,便讓梨落久久不能回神,這人眼神里冷淡疏離但卻絲毫掩蓋不了他的天人之姿,他氣質絕塵,目若繁星,似處在世外的絕世高人,又似跌落在塵間的謫仙。
正當梨落看得有些怔住之時,耳邊似是傳來一個聲音,「不男不女,成何體統!」聲音低沉清雅,但不知從何處傳來,而且似乎只有她一人聽到,其他人臉上聞絲沒有反應。
她本來還想上前對此人行禮,聽到這話后心裡有些冒火,眼前的男子轉過臉龐,嘴角似乎有一絲輕蔑,梨落立即明白過來,此人是通過隔空傳話特意說給她一人聽的,看來此人不僅一眼就識別自己是女扮男裝,且內功極高,還能夠運用內力來傳話。
與此人針鋒相對,必定是自己吃虧,梨落只微微轉過臉,一臉的不服氣,若是朝代允女子為官,自己又而至如此,這個道士看著霞姿月韻,內心也不過如此。
當梨落緊跟著江秉走上亭子之時,被身前的一道童攔住,他小臉一臉嚴肅,「國師說了,只允江大人一人過去。」江秉聽到后也沒說什麼,只讓梨落在此耐心等候,便跟著引路的道童上去了。
梨落安靜地站在原地,看著爹爹和這位年輕道士談話的側影,她聽到「國師」兩個字后心裡仍是震驚不已,原來此人便是國師,據說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沒想到他如此年輕。
現在看來,此人不僅才學淵博,還武藝高強,能夠隔空傳話絲毫不費勁,不過內心裡梨落還是不自覺地將他歸入性情古怪、說話不留情面的那一類人,他為什麼要對自己暗自說那兩句話呢,難道僅僅是看自己不順眼?
既然此人性情捉摸不透,那他會答應爹爹的計劃么,梨落心裡又有些擔憂。流火雲是此案非常重要的一環,但是他卻如同沒有出現一樣在京師一帶消失了,縱使像爹爹這樣的破案高手也絲毫沒有辦法查出他的行蹤,所以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引蛇出洞,對付像流火雲這類狡猾的人,要把局面安排的更有誘惑力更為真實一點。
爹爹治理地方近二十年,連師父那種絕頂高手都能手到擒來,這個流火雲必定不是問題,梨落心裡默默的期望此次行動一定要成功。
背著手看著不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梨落眼神回落到眼前的這個年輕的道士,他看起來丰神俊秀,不過有些自視過高,「來而不往非禮也,」她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讓身旁的道童去取了紙筆,在旁邊的走廊上行雲流水般畫了起來,邊畫嘴角邊微微翹起,審視後有頗滿意的點了點頭,令道童收了起來,務必交給國師本人。
大約三刻鐘過去了,爹爹和國師兩人似是談完正事,看爹爹的表情,似乎事情已經商談妥當。
江秉告辭后,便帶著梨落起身離開,剛走出正一觀,梨落便好奇地問了江秉,「爹爹,國師答應了么?」
知道自己女兒已經按賴不住,江秉摸了摸鬍子,「放心,都已談妥!中元節當天,國師會親自去地壇施法,明日他便會奏請聖上,流火雲此人奸詐狡猾,此次一定要一擊必中。」
聽到此話,梨落有些擔憂地問道,「爹爹,你怎麼那麼肯定流火雲此人會來?萬一不來,豈不是所有的計劃都無用,女兒擔心聖上會因此遷怒於您。」
「你呀,不愛女紅刺繡,專想這些刑偵辦案之事。」江秉無奈地嘆道,「放心吧,他一定會來的。」江秉篤定地講道,他突然又想了想說道,「此次前來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穫,國師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哦?」梨落好奇地問道,「爹爹快說,是何線索?」
江秉不緊不慢地回道,「此次案件的作案過程雖然已經推測了出來,但我一直有一個疑惑,為什麼是藍色的火焰,為此我還專程去調查過火蓮派,他們竟然都不知曉。朗清風此人知曉天文地理,他推測流火雲很有可能在藥石中加入了一種藍冥花的成分,這種花產自西域,它不僅能夠加強火焰的強度,還能夠使之變色。」
這世上果然無奇不有,梨落心裡突然想到一個人,「爹爹,藍冥花這個線索女兒想去調查吧,我有把握。」
看著女兒篤定的樣子,江秉笑了笑,「好,那這個事情就交給你,說不定可以通過這個線索找到幕後的操縱者,記住一個原則,切勿以身犯險。」
兩輛馬車在清塵中逐漸的消逝,一會兒便沒得蹤影。
小道童阿敏好奇地站在國師郎清風身邊,順便用雙眼好奇地觀察國師手中的畫作,從那位公子在那裡奮筆及書的時候,他就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很想知道?」國師的眼眸射了過來,阿敏彷彿感覺到一股怒意,急忙搖了搖頭,說了聲師兄有事喊我,便急忙拔腿就跑。
朗清風看了看遠處疾走的馬車,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居然敢諷刺我夜郎自大,膽子不小。」
一陣清風吹起國師手中的紙,上面畫著幾座山裡面,坐著一群小人兒的統領,幾個人膜拜捧著的樣子,幾個小人看上去十分可愛,都穿著道袍,其中一個很像阿敏,一旁還寫著三個字「夜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