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黑獄老人
空寂黑獄，給慕寒第一感覺就是黑，漫無邊際的黑，但卻好像有什麼怪異的東西在散發著微光，讓人依稀可以看見遠處的事物，不過再猛然一看，便發現自己又陷入無邊的黑暗裡。
這種感覺很是奇異，待在這裡久的人，大概會被空寂黑獄到底是有光還是無光這樣最平常的問題糾結到瘋掉。
慕寒被綁得緊緊的，然後被扔到一個巨大的鐵籠子里。
慕寒身上什麼都沒有，但他卻真實感覺到有如鏈條一般的東西把自己箍緊，待運行洶湧氣息進行抵觸，全身便會爆發出一條條血紅的光芒，如蛇紋般蔓延縱橫，把整個人束縛住。
這些蛇紋般的血紅光芒堅韌浩大，看似是一條光帶卻自成空間，氣息一湧入便如泥牛入海，鬧不起一點風浪。
當然，關著慕寒的鐵籠子也並非普通之物，這由特殊鐵質鑄成的鐵籠子透著一股幽古的氣息，時而澎湃，時而沉寂，彷彿這不是一塊塊死鐵鑄成的籠子，而是一個會呼吸會憤怒的生命。
「空寂黑獄，這裡就是空寂黑獄。」
慕寒在鐵籠子里睜開雙眼，借著介於暗與明之間的怪異光芒打量著周圍。
鐵籠子是懸空的，一個符印在鐵籠子下方閃爍著黯淡光華，生力將沉重的鐵籠子拖住。
鐵籠子上方是沉沉一片黑暗，不知有多大一片範圍籠罩在這裡，其神秘和空曠讓慕寒想起落神墜里無邊的黑暗玄奧空間。
而在鐵籠子十數丈的下方，卻是一片泥濘，像蠻荒里一塊漫無邊際的沼澤地，爛泥不斷翻滾涌流，一個個骯髒的氣泡冒出炸裂開來，飄出一絲絲臭氣。
「那又是什麼？」
慕寒心裡一驚，正待細看，眼前卻突然一暗，所有光芒有如潮水般退去，沒過多久，那怪異的絲絲光芒又閃爍過來，讓他看清有一隻只龐大的生物在爛泥里翻滾著身子。
「好像是巨蟒，這麼多的巨蟒，身軀比惡鬼嶺那裂天巨魔還要龐大。」
慕寒猛吸了一口涼氣，看見一隻只龐大的生物從爛泥中伸出身軀，傲首對著空中的鐵籠子吞吐信子，血盆大嘴張開，一陣陣腐屍般的臭氣熏了上來，那一隻只巨大的猩紅眼睛閃爍這凶光。
被無數只燈籠大的猩紅眼睛盯著，慕寒渾身不自在，頭皮一陣陣發麻。
「好久這裡沒來新人了。」
慕寒正試圖適應被數十隻龐大的生物盯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嚇得他一個激靈。
待情緒平靜下來，慕寒又借著怪異的光芒向四周望去，發現這黑暗的空間里懸浮著數不盡的鐵籠子，但大多數都是空著的，而離他最近的一個鐵籠子里，卻佝僂身子站著一個人。
於其說他是人，慕寒寧願相信他是個野人。
這個人全身縮成黑漆漆一團，無法辨認覆蓋在他身上的是破舊骯髒的黑衣，還是粗糲黑污的毛髮，他的鬍子和頭髮一樣長，全都黏成一團，把整張臉都遮住。
如果不是聽見他說話的聲音，慕寒從那張被頭髮和鬍子遮住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的年齡，而現在慕寒知道，這顯然是一個極為蒼老的人，聲音都好像雨里跳躍的細小火焰，隨時可能斷掉。
慕寒在鐵籠子里坐下，問道：「老前輩來這裡多久了？」
「忘了。」那個聲音全然沒有悲傷，但同時也沒有任何感情，好似這個聲音的主人連感情是什麼東西都記不起了，「好像就是幾天前才來的空寂黑獄，但又好像來了幾百年。空寂黑獄是個什麼地方，有能耐來這裡的人都知道，所以人一到這裡就死了，心死了，什麼都不復存在。」
「老前輩現在不是好好的么，就是頭髮和鬍子長了點。」慕寒道。
「死了，早死了，只留下一副會說話的軀體罷了。你看看周圍，這些鐵籠子里的人全都還有生命，但誰還想個活人？嘿嘿，你一個未及二十的少年，卻如此有能耐，被送到空寂黑獄來了。」
慕寒心裡一凜，感覺到對面鐵籠子里那黑漆漆的腦袋動了動，被長發遮住的眼神頓時如刀子般刺了過來。他胸口發悶，心裡卻苦澀笑著，若是這老人知道他就是耍了一下嘴皮子就進了空寂黑獄，估計就算真死了也會被嚇活了過來。
「你很不同，到空寂黑獄的人一進來就死了，你卻還活著。你有強大的生命力，美好的希望。生命力和希望，天！空寂黑獄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東西，所有人到這來，這些東西就伴隨著心徹底碎了。少年人，你如何做到的？」對面那個蒼老的聲音大驚小怪呼叫著。
慕寒心裡更為苦澀地笑著，生命力和希望，這是多麼簡單的東西呀，為何不能帶著。雖然在雲涯殿上，看著眾位高手聽見「空寂黑獄」四個字后的反應，他就知道這是個凶地，但具體凶到何種程度他卻不知道。而且，他不認為自己會待在空寂黑獄一輩子，如果不出意料，連一天都不到。
「少年人，你的確很不同，我人已死，留著一些東西無用，卻又無法送給這裡的死人，現在就送給你了，也算了卻心頭的一絲遺憾。」
老人這番話是傳音到慕寒腦袋裡的，大概是防止被什麼人偷聽到，一直沉默的慕寒又嚇了一大跳。
慕寒有些錯愕看著老人，對他這番盛意無法理解，畢竟兩人的交情也僅限於只說了一些話而已。
當然，慕寒又想，如果自己在這個地方待上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沒有希望，沒有光芒，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被摧毀，說不定也會做出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舉動來。
「少年人，你讓我再次感受到生命力和希望的模樣，這些東西早就被我忘了，沒想到在空寂黑獄能見到，真是比什麼都重要。」老人聲音有些變化，不知那被頭髮遮住的面龐，是否正淚流滿面。
慕寒心頭被觸動，他「看著」黑暗裡的老人，嘆息道：「老前輩，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已死，但你生命還在，也能好好說話，這說明死的不是心，只是過去的一段時間呀。」
「少年人，你還小，不會懂。一開始進來，我就死了，不會思考，不會說話。是死了，不會再活了。」
「可是……」
「少年人，知道有個說法是迴光返照么？」老人感受著爛泥里翻滾的龐大生物，續道：「在真正死之前，我活了過來，不過也是最後一刻。我眼睛早已看不見，若不是少年人你，甚至連怎麼開口都忘記了。」
「真正死之前。」慕寒心裡又是一跳。
對面老人卻絲毫不介意，反倒癲狂地歡笑，「是的，到了，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地獄和空寂黑獄相比，那烈火里翻滾的鮮血，那光鞭下被抽裂的軀體，能讓我的靈魂感覺到痛，我想，在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回來的。」
慕寒正欲說話，腦海里又響起那個蒼老的聲音，「少年人，我雖然一無所有，但真正的珍寶從來都是腦里的東西。你雖然可能一輩子都要待在空寂黑獄，但我這件寶物需要你的強大生命力來支配，接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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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寫這一章的時候，有些累，頭也暈，不過先前說了還有一章，不想再失信於大家了，所以堅持寫了一章，到現在剛寫完，不知有沒有寫出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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