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剩怨恨
「少爺呢?「
易北額頭抵著巨大的落地窗,冰涼的氣息立馬從窗戶上傳遍了四肢百骸。
「少爺在書房,二小姐「傭人恭恭敬敬的彎下腰,整理好手裡的毛巾。
要不是那天顧南城把熟睡易北從車上抱著下來,城堡里的人甚至以為,顧家小少爺從小到大就只有冷漠冰涼瘮人的表情。
直到那天,易北身上蓋著顧南城的西裝,整個人縮在他的懷裡。
她們竟然在她們少爺眼裡看到了暴戾狠辣冷漠以外的東西,那種根本不可能,甚至從來沒有出現在少爺身上的柔情。
從那時起,城堡上上下下對易北更加恭敬,從前只當她是易家二小姐,和少爺從小一起長大,少爺不排斥她,自然比普通人高貴。
現在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易北,間接得罪了顧南城。
在書房?
易北揚起頭,額頭上因為磕著窗戶有些久些許泛白。
從那天她去N.S找他,他就一直呆在書房,她再沒在城堡見過他的身影。
今天他生日,城堡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等著接待賓客和顧家長輩,也沒見他出來過。
易北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毛。
顧南城這又是想要幹什麼?
顧南城的心思,沒有人敢猜,更沒有人猜的透。
就像現在心急如焚想要回易家,提醒她父母,提醒易舒,小心沈暮辭,小心白家,想要回易家老宅
也只能壓著,不能被顧南城看出端倪。
易家的人今晚會來,一切都還來的及。
人活了兩世,總要多成熟一些,當她是易家小公主的時候。
什麼都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收一收斂自己的性子,最後落得眾叛親離,慘死的下場。
易北握著廊柱的手指倏然收緊,繁複的花紋印刻在手心,疼得發怵。
外面是正午,陽光燦爛,哥特式迴廊里卻很陰涼幽暗,裸露精緻的米白色瓷磚鑲嵌在高高的廊柱上。
手指所觸之地是一片上等白玉一樣冰涼沁人心脾的溫潤,隱隱約約能夠透過攀爬在廊柱上的白色鈴蘭花看到城堡貴族般矜貴奢華的拱頂。
有細微的風穿堂而過,帶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現在城堡上上下下,難道不都在忙顧南城的晚宴?怎麼有人有時間到這裡來?
「易北!「
腳步聲剛停,就有及其溫潤的聲音從背後傳過來。
沈暮辭?呵。
那聲音,她就是再活兩次三次都能精準的辨認出來,從前,聽到他的聲音向來歡喜,不像現在,只覺諷刺。
我還沒來的及找你,你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嗎?
「易北!「沈暮辭趕來的有些急,鼻尖有沁出的汗珠,像是要躲什麼人,聲音都有些壓低。
易北眼裡快要溢出來的冷漠忽然像一根針一樣直直刺進了他的心底。不安隱隱從心底里泛出來。
怎麼回事?
易北不是一向最喜歡他了嗎?
怎麼現在神色忽然這麼不對勁!
「阿北,你是不是生氣我之前沒有來找你」
沈暮辭想要去抓易北的手,易北不露聲色的偏了偏身,直直看向沈暮辭的眼睛。
沈暮辭生的很好看,和顧南城那種妖冶艷麗,透著危險的美不同,沈暮辭沒有那種一眼很驚艷,卻及其溫潤,像夏天午後的風撲閃過你的眼睫,很是舒服。
上一世,易北就是溺死在那一雙溫柔的彷彿能滴出水的眼眸里,一步一步,走進沈暮辭和白宛湘挖好的圈套里,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阿北?「沈暮辭看見易北盯著他恍神,只當是易北還在生他的氣,語氣有些急烈,眼角劃過一絲陰影一樣的不耐煩。
「一會你去拿好文件,我和宛湘的人在城堡的後門口,等顧老爺子來了,顧南城應該分不出神來管你,到時候你看我消息……」
沈暮辭向前一步,完完全全擋住了易北的臉,從背影看去,只能看見易北微微有些飄揚的白色連衣裙。
赫管家心驚膽戰的站在顧南城的旁邊,呼吸都不敢大動作,眼睛偷瞄著樓下迴廊里的兩個人。
顧南城背對著他,氣息越來越冷冽,手指微微的在身側收緊。夾雜著隱隱的暴戾。
「我什麼時候說過和你走了」易北的的聲音透過音響,略微有些變調。
一瞬間,顧南城眼裡的冰雪倏忽凝住了,身側垂著的手指都有些顫抖。
他都已經做好了易北和沈暮辭走後的下一步計劃了,現在易北在幹什麼?
她竟然……竟然對沈暮辭說不跟他走?
她不是一向對沈暮辭唯命是從的嗎?
「你說……什麼?「
沈暮辭被易北這一下驚的沒有回過神來,之前易北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不,他自然沒有想過易北會不和他走。
可是她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沈暮辭抬頭看見易北的眼睛,依然是那一雙麋鹿一樣的眼睛。
忽然之間,他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多了點什麼東西,讓他心頭的不安在一點一點的擴散。
「阿北,我知道你怪我「沈暮辭急切的上前,不顧她的掙扎,一把拉住易北的手放在手心裡,眼睛里是能把人焚燒殆盡的光芒。
如果是上一世的易北,一定會覺得心疼,想要依從他,這一世,易北卻只想笑。
沈暮辭的背叛來的太過於猝不及防,以至於現在看見他,心臟里的余痛都被焚燒殆盡,只剩下怨恨。
「顧南城的勢力太過於強大,他掣肘著易家,騙你父母說你在他這裡度假,我不敢給易家叔叔阿姨坦白他軟禁你的事實,不敢聯繫易家的勢力,沈家的勢力又不敢全部出動——」
沈暮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著隱忍的憤怒,不時的看一眼易北的神色,每看到她那種無動於衷的表情時,沈暮辭心頭就狠狠的下沉一分。
到最後時,自己都說不下去,上前一步,想要將易北抱進懷裡。
在樓上的顧南城只能看見沈暮辭的背影,看不清易北的神色,依稀從沈暮辭的動作中看出了些什麼,臉上因為剛才易北說話散去的陰沉,又像烏雲一樣聚攏了過來。
簾紗層層疊疊在他身後展開,頎長的身影倚在床邊,修長而冰冷,目光流傳在迴廊上的兩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