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童
青石鎮,天南山靈武學院,木屠雖然被提前錄取,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完。
張琳帶著他分別又去測試了力量和文史。
木屠的力量足有500餘斤,這讓她非常滿意。
但文史試卷考的什麼鬼?
她親自操筆批改,但凡能給的分全給了,有些不能給的分硬往上加,最後也只是勉強合格。
方一看到木屠那小蝌蚪找媽媽的潦草字跡與慘不忍睹的留白,張琳真想拿著試卷一把糊在他臉上,問他文史是哪個啟蒙老師教的。
木屠在一旁察言觀色,發現便宜導師臉色越來越差,裝可憐的小聲嘀咕:「小時候窮,沒錢上啟蒙學堂,文史全是我放牛的時候自學的。」
「放牛自學,那你父母呢?」
「我是孤兒……」
張琳導師眼中流露出同情,聲音低沉道:「那個,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哦,那有沒有補償?例如免個學費。」
張琳氣的身前一陣跳舞,自己在這擔心觸碰到人家的傷心事,但是人家卻根本沒放心上,有說有笑的甚至拿來當砝碼,這也太沒良心了吧?
事實上,人生沒有癒合不了的傷疤。
凡是人間的災難,無論落到誰頭上,誰都得受著,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
至於死,那更是一件容易的事。
無論傷疤當時有多痛,時間久了,終會習慣。
再談及時,總喜歡裝作一副輕鬆的模樣。
交納十靈晶的學費和五靈晶的住宿費,領了入學令牌,張琳導師告訴他三天後才正式開學。
木屠沒在學院過多停留,因為家裡還有讓他最在乎的「人」。
離開學院,走了半個鐘頭,快要到家時,忽然發現前面圍著一大群人。
「看來哪地方的人都一樣,事不關已時,都喜歡高高掛起看熱鬧。」
路過人群,木屠聽見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聲音沙啞,是個女童,像極了他童年趴在阿娘屍體旁邊一哭一噎的模樣。
許是被聲音勾起童年不好的回憶,木屠皺眉,撥開擋在前面的人群,測肩插到最中心。
「阿爹、嗚嗚嗚、阿爹……」
一位四五歲大的女童,抱著一具男屍的胳膊哀嚎,眼睛哭著紅腫,喉嚨已經喊啞。
木屠思索的望向男屍臉部,發現正是前幾天尾隨過自己的矮子。
「血河幫的地痞流氓?這是被人砍了?」
雖然地上的傢伙不是好貨,沒準罪有應得,但看著女童哭到快要咽氣的模樣,他的心裡依舊發堵。
「唉,真可憐。這麼小的孩子就沒爹了。」
「誰說不是呢?我是她家鄰居,雖說她爹是個地痞混子,撒酒瘋把她娘給打跑了,但對他閨女那是真的好,回家就抱在懷裡,怕嚇著她,都兩年多沒喝酒了。」
「這麼說這孩子現在沒爹沒娘嘍?今後這可怎麼活。」
木屠聽著周圍議論,鼻子發酸,竟然生出一種想要照顧她的衝動。
「你怎麼能這麼心軟呢?別忘了你也是劊子手,難道被你槍殺的王胖子和禿鷹就無兒沒女嗎?你當初殺他們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猶豫!」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王胖子更是明目張胆的威脅過我。不殺他們,我心裡難安!」
「矮子難道就不罪有應得?要知道他是血河幫的流氓,平日壞事做絕,以往被他毒害的人有何其無辜?現在橫死只是報應、報應!」
木屠心裡在進行著天人交戰,冷血和仁慈相互交換。
「算了!人啊,終要在內心保留一處柔軟。」
人性本就矛盾,許是木屠在女童身上看到了他以前的影子,掙扎之後,終是選擇了收留女童,心想他不在家時,可以讓大黑和她作伴,省的大黑一條狗在家太過寂寞孤單。
「嗯……就給她一次機會,問她願不願意跟我回去,如果她不珍惜,我扭頭就走。」
木屠忸怩的來到女童旁邊,慢慢蹲下,聲音溫和道:「小妹妹,跟我走吧!今後我照顧你。」
小女孩懵懂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傷心大哭。
「方才怪我沒組織好語言,再給她一次機會,就這最後一次。」
木屠緩了緩道:「小妹妹,你阿爸沒了,沒人照顧你了。今後你餓肚肚怎麼辦?冬天沒棉襖穿怎麼辦?跟哥哥走好嗎?哥哥今後照顧你!」
小女孩傷心欲絕的抽咽,聽到木屠的話后哭得更傷心了。
「麻的!最後一次。艹、最後一次個屁,老子今天和她耗上了,不信我還哄不好一個小女孩。」
木屠壓下煩躁,繼續耐心道:「小妹妹,你阿爹沒了,咱們要先把他埋起來,否則你阿爹的魂魄便無法重新投胎做人,懂嗎?」
小女孩第一次停下哭泣,抬起頭怔怔的盯著木屠,看著他的眼睛天真道:「阿爹真的能重新投胎做人?那他今後還能不能回來看丫丫?」
避開小女孩充滿希冀的純潔目光,木屠內心發酸道:「能,你阿爹肯定能回來看你,不過你要先跟哥哥走,然後哥哥幫你把阿爹埋起來好不好?」
「好!」小女孩想要高興,低頭卻又被現實提醒,咩得一下又哭了。
「求大哥哥趕緊幫我把阿爹埋起來,我要阿爹趕緊投胎,然後他就能回來陪丫丫了。」
見木屠真要帶走女童,旁邊的「知情人士」勸阻:「小年青,你知不知道他爹怎麼死的?是被青龍會那幫人砍死的,要不然為何周圍圍著這麼多人都不敢問,你把她帶回去,就不怕被那些地痞流氓找麻煩?」
木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寒聲道:「多謝提醒,知道了。」
「你那啥態度?瞧你個頭根本不像大人,也不知道你是真想領養她,還是有什麼別的懷心思?」
木屠呵呵冷笑。
他清楚的知道這人屬於什麼心理。
當女童失去依靠後,在其眼中不過像那些被丟在街角的小貓小狗,同情歸動情,但地位根本不相對等。
而木屠才是和他一樣的人。
所以他出於耍風頭的心理,勸阻木屠,絲毫沒為女童今後的生活考慮。
就像木屠當年,村正族老根本不曾詢問過他,便自以為對木屠好的、直接將父母遺產判給外婆,認為她會好好撫養木屠。
內心複雜的背起屍體,木屠手牽著女童,留下身後一片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