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伍小柒?真的是你?」

姜北笙豎起一根手指將帽檐往上戳了戳,壓在黑影下的眼睛酷似五指山下的石猴,剛蹦出來就給了我一眼。

這一眼,頗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意思。

呃,帶個仇人回家……我渾身一顫,這心得多大吖?

不情不願的回了一句:「不就是我嘛。」

「你……」姜北笙盯我盯出一聲冷笑:「你用不著為了昨天的事,特意邀請我去你家。這樣的道歉方式,既顯不出你熱情好客,更不會讓你增添女人魅力。這麼跟你說吧,我忙得很,實在抽不出半點心思去計較那些雞皮蒜毛的小事。你可以省省心。」

狐狸奇葩相親手冊第七條,不得婚姻眷戀而剩下的男人與女人,一旦心裡失衡,必將邁入兩個死胡同,自戀,超級自戀。

我有幸在一個星期之內,接連碰上兩個超級自戀的奇葩相親男,足以證明,在相親這條布滿地雷的畸形大道上,我是註定走不出花路的。

走了,也不過是不合適的鞋子與腳。白白浪費時間。

「咳咳……那,我就……」

「昨天有事嗎?」

我正準備擼起袖子與姜北笙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白慕言抿嘴偷笑的臉上一副有故事的表情,望了望倉皇失措的我,又望了望黑臉的姜北笙,饒有興趣的將我打斷道。

「昨天有事嗎?」

姜北笙彎腰側身傾向我,將這個問題重複問了一遍。

我矜持不住的打了個冷顫,這位走路帶風說話帶煞酷與帥兼備的男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介擔心我沒把問題聽清楚,好心重複的善類。

我笑得有點磕絆:「沒……沒事……」

「北笙,我問,是朋友間的關切;你問,就很容易讓人誤會。」

幸虧白慕言不傻,他將手裡外賣袋分了一個給姜北笙,略是提醒道。

姜北笙一把接過,不回話,只是望著我。我礙於他望著我,又不敢望回去,只好默默望著遠方。

「呃,不會,我跟姜北笙先生有什麼都不會有誤會。」

我咬牙切齒道。

白慕言皺了皺眉:「北笙,真的嗎?」

姜北笙收回目光,仍固執的不與白慕言回話,開始手撕外賣袋。

雲吞店最爽口的雞絲麵,就像一個遲暮的美人,不可避免的出現著成坨的跡象。

雞絲麵一直是雲吞店的活招牌,但再好的招牌,它也只是一碗面,成坨以後就跟失了鮮味的珍饈大餐,也就那樣。

我以為,我很快就要見到壞脾氣的姜北笙將這一坨……呃,好吧,面,扔出去。所以,當他很不講究的吃了一口,我……確切的說,我有點失望。

等到他一連吃下三口,白慕言終於相信,姜北笙打從一開始起,就沒有要同他說話的意思。

「我說錯話了?」

白慕言可憐的問了一句。

這,大概就是男人與女人的區別。

蚊子說,女人一旦生氣,男人只會產生莫名其妙,無理取鬧這些夾帶貶義的情緒。而女人身邊的女人,只需一個眼神的對視,就能將問題要害一語中的。

所以,最了解女人的,是女人。

反觀男人,他們一旦生氣,女人會同小宇宙爆發一樣,瞬間冒出無數個猜想,大到被公司炒魷魚小到晚上行不了羞羞,最後總能找到一款適合的讓男人無所遁形。而男人身邊的男人,除了像個丈二和尚問出一句「我說錯話了」,再無奇招。

歸納總結,最了解男人的,還是女人。

我覺得我有義務給白慕言提一個醒。

譬如,一個男人是不會高高興興歡歡喜喜接受一個昨天才將自己拒絕的女人的邀請,更別提這個邀請,還是去這個女人家裡坐坐。

唯一令我為難的是,這麼個意思,到底要怎樣才能說得姜北笙聽不懂,白慕言聽得懂呢?

想想,就頭痛得很。

姜北笙的面,很快就吃完了。他將外賣袋囫圇吞棗收拾一番后,轉手又還給了白慕言。

「吃完了,幫我一起丟了唄。」

「行,就當是我說錯話的代價。」白慕言好脾氣接下,回頭給了我一個笑臉:「我去去就回,你們……別吵架。」

比起不好笑的冷笑話,俏皮的小幽默,更能打動女人的心。白慕言這種男人,說得流行一點,就是不折不扣的大白式男人。

善良、溫暖、可靠。

狐狸我這顆老桃樹,終於是要開花了。

「你跟他很熟嗎?」

姜北笙冷颼颼的覷了我一眼。

我望著白慕言的背影,再回頭望望身邊這個冷言冷語的男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複雜湧上心頭,呢喃回了兩個字:「不熟。」

「跟我呢?」姜北笙蹩腳的冷空氣讓我乾脆搖搖頭:「不熟。」

他嘴角一扯,話里儘是譏諷:「你經常這樣隨便嗎?」

我一愣,你奶奶的,真以為本姑娘年紀大嫁不出去,就好欺負?

惱了:「姜北笙先生,麻煩你放尊重點,立刻馬上收回你的『隨便』。」

「收回?哼~」姜北笙冷哼一聲:「你邀請一個不熟的男人,哦,不對,是兩個不熟的男人去你家坐坐。你讓我收回?你覺得你有讓我收回這句話的資格嗎?」

「哈,那我倒要問問,姜北笙先生,你跟我熟嗎?」

「不熟。」

「不熟?不熟你請我看電影?不熟你跟我結婚?不熟你下車?不熟你要去我家?」

誰還沒有一副暴脾氣?

我惱羞成怒的瞪著他,他卻在若無其事的呵呵兩聲后,若無其事的說著:「因為我隨便。」

看看,這就是我們身處的世道。

男人大言不慚的說著「因為我隨便」,說到人盡皆知,也不會被唾棄、被辱罵,可一旦換做女人,這個女人就成了人神共憤的對象。

兩性社會的差異性,總能在某一特定情境下,讓男人的一句話,將女人倡導並奮鬥了幾百年的男女平等,一秒打回原形。

我覺得,這一刻,被打回原形的不是男女平等這句嘹亮的口號,恰恰是我,我這個人。

最要命的是,等我清醒之後,我竟對姜北笙的譏諷全盤予以認可。這就好比,我背誦九九乘法表,將九九八十一背成九九七十一,鄰居小孩好心指出糾正,我非但不領情,還很主觀的判定,這小孩很low,這麼大都背不好九九乘法表,他不low誰low?

較量到這個時候,各執一詞的我們還可算作勢均力敵。

可等到我打開乘法表,發現九九真的是八十一不是七十一后,我的腦子,突然湧上一腔又羞愧又懊惱又悔恨的複雜情緒。

而這,正是我此刻對姜北笙的情緒。

「你們……你們怎麼啦?」

白慕言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沮喪到不行。

姜北笙淡定的瞟了我一眼:「伍小柒說她家裡沒收拾,不好意思招待我們。為了表達歉意,她決定明天中午請我們去郊區的悠閑農莊,吃烤全羊。」

烤……烤全羊……

我眼前一黑,再複雜的情緒都禁不住這等飛來橫禍,哆嗦著嘴角:「那,那個,我,我們三個人,吃得下一隻兩千來塊的烤全羊嗎?」

「吃不下,可以打包。」

「可是……」

「小柒?」

呃,這個聲音……莫非是……

我緩緩轉過頭望了一眼,一口涼氣就提了上來:「你……你們……怎麼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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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婚後愛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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