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推了
渾身酸痛,劉鈺現在只有這一個感覺,腦海里一片空白。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黑暗中,劉鈺慢慢記了起來,之前自己是在老家南充的老君山森林漫步,快到山頂時才發現突然變天下雨了,正準備找地方躲雨時被一道閃電劈中,記憶里只有閃電中胸前玉佩閃過一道耀眼的紅光,然後就沒了意識。
過了許久,身體總算慢慢有了知覺。劉鈺艱難地睜開眼,入眼處是灰藍色的布幔。
???
「我不是應該在醫院嗎?什麼時候醫院的布置這麼復古了。」劉鈺心想。
費勁地扭過頭去,看見周圍的擺設時,劉鈺一臉驚愕。自己應該是在一間屋裡,但是奇怪的是,屋內的物件看不出一點兒現代的痕迹。
身上蓋的是紅色帶花的超土味棉被,隱約還能看見幾個補丁,頭下枕著的是繡花枕頭,裡面散發出一股植物和頭油的混合氣味。
這也太回歸大自然了吧……
床身全是木頭打造的,床柱上還有些復古雕花,跟以前在農村老家看到的有點像。床邊有個床幾,上面擺著一個粗陶茶壺和幾個杯子,一盞外表黑黢黢的,這是油燈?靠窗處還有一張書桌,上面放的好像是線裝書?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映射出書桌泛黑的桌面,星星點點的灰塵在光線里嬉戲追逐著。
難道自己是被老君山下的農民白白救了?但是這都9102年了,家裡的電燈呢?電器呢?
突然一陣頭痛襲來,劉鈺疼的直打滾。
過了好一陣,劉鈺才緩過勁來,他睜開眼,眼中一片複雜之色。
剛剛一段段陌生的記憶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終於知道這一切的不和諧之處是什麼原因了。
沒錯,他穿越了!
「卧槽,這個時候我是應該悲傷呢還是激動呢?」劉鈺哭笑不得地想。
還好自己還有個弟弟,就算自己不在了父母也不至於沒有依靠。劉鈺也不是什麼傷春悲秋的人,平素就大大咧咧的他一會兒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既來之則安之吧!
現在的這具身體是萬曆四十七年生人,今年才十四歲,父親是個秀才,不過兩年前就去世了,家裡現在還有母親和兩個十一歲的弟弟。家中排行老二,還有個哥哥早夭了。
等等,萬曆四十七年?今年是崇禎六年!
握了個大草,這尼瑪是中國最危險的時代之一啊,我特么震精了!劉鈺直勾勾地看著床幔深吐了一口氣。
「崇禎六年,現在李自成這些人應該起兵幾年了吧,中原大地已經陷入連年征戰,再過個十年,連崇禎都要自掛東南枝,還被滿清佔了便宜。」劉鈺心裡苦笑。
!!!
「這兒特么還是四川,我們家在順慶府南充縣第七都五甲?民間一般將這兒稱為張家灣村?離自己老家倒是不遠,但是四川也是明末重災區啊,先是張獻忠屠川,再有清軍屠川,這尼瑪妥妥的也是地獄難度。」
「嗯?為什麼要說也呢,這會兒全中國不應該都是地獄難度嗎,當然山東應該不算,畢竟我穿越者大軍大多都是在那兒起家的。擦,為什麼開局地圖差異這麼大,莫非他們穿越的時候沖了錢!!!」
劉鈺清晰地記得以前參觀南充博物館時看到的記錄,經歷了十幾年的戰亂和屠殺,到清初時整個順慶府城裡只有不到一千居民,自己這小身板能扛過去嗎?
蒼天啊,大地啊,雖然哥穿越小說看得多,平常也喜歡歪歪自己要是穿越了能怎麼怎麼樣,但是我只是說說而已啊,鍵盤俠吃你們家飯了?招你們惹你們了?等等,腦闊疼,我得好好想想玻璃是怎麼造的。
現在的朝代應該是明朝,因為開國皇帝依然是朱元璋,不過這個大明似乎和劉鈺所知道的大明有些不一樣。
其他的東西在他記憶里沒有太多印象,但是作為四川人,他卻敏銳地發現了一些不同。
歷史的車輪在朱元璋時期被石子顛了一下,老朱同志由於攻打明玉珍的大夏國時死了個兒子,本該由湯和、傅友德等人攻伐大夏國的歷史被徹底改變。
變成了由朱元璋親提勁旅二十萬攻入四川,不僅順利平定全川,更是在四川境內留下了不少關於他的足跡和御筆,所以劉鈺才能這麼快發現不同。
不過之後其他的歷史倒是和劉鈺聽說過的差不太多,看來也就是在這個拐點上稍微偏了那麼一丟丟。
不是說好了穿越者都有福利嗎?莫非要先充值才發?狗日的奸商。
好在穿越來的這個家庭也不是一窮二白,他老爹劉善齊是本縣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勉強可以算作是特權階級,總算把老劉同志嚇得撲通撲通的小心肝安慰了一下。
這劉善齊可能是想當官想瘋了,給大兒子起名叫錫官,沒想到早夭了,他又給二兒子起名叫錫命,取自易經師卦九二爻『在師中,吉,無咎,王三錫命』,寓意是指因為功勞而被君王封賞。
劉錫命知道緣由后也十分無奈,他娘的,錫命,錫命,換個字不就是惜命嗎?莫非註定了要自己去苟?
除了自己,家裡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叫劉錫賢,一個叫劉錫安。
劉鈺,從今往後的劉錫命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閃過的記憶片段,父親劉善齊的模糊形象漸漸浮上心頭,挺瘦的一個人,中等個子,精神氣感覺有點虛浮。平日里在家中總是擺出一副嚴父的姿態,雖然家境很不寬裕,但是家裡的地那是不可能種的,素來跟母親說話總是說:你今日吃點兒些許苦頭,等我取了功名發達了,有你們享福的時候。
不過想來水平也是一般,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才考上,考中了以後恨不得全順慶府的人都知道他成了秀才。
自從劉善齊中了秀才以後,他平常外出訪友總穿著他那套生員襕衫,一回家裡就趕忙換下來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真真正正的演了一出什麼叫人前風光,人後吃糠。不過說來他也真是無福之人,才中了秀才不久就被人給抬了回來,說是在外面吃酒的時候摔下樓來摔死了。
哎,沒爹的娃苦啊,不說抱大腿了,連個小腿都被打斷了。
正在回憶間,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小蘿蔔頭像從地里冒出來一樣從門縫裡伸了進來,但是背著光不大看得清臉。
這應該是兩個弟弟吧,劉錫命如此想到。
只聽噔噔噔幾聲,兩個小傢伙跑到床頭處和劉錫命大眼對小眼瞪了起來。
這兩小傢伙頭髮梳了兩個小辮子,身上都穿著麻布製成的喪服,衣服邊還淅淅縷縷地漏出麻布線頭,看模樣倒是比較乖巧,兩個小傢伙臉上都是紅撲撲的,顯出健康的顏色。這倆還是雙胞胎,誰是錫賢,誰是錫安啊?
劉錫命,!!!,???
兩個小傢伙,!!!,???
「娘,二哥醒了!」兩人異口同聲大叫一聲,又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呃,劉錫命努力動了一下,過了這麼久身體總算是有反應了,他掙扎著坐了起來。
「身子沒好利索就起來幹什麼。」
劉錫命抬頭望去,一個婦人急沖沖走了進來,兩個小蘿蔔頭跟在後面,這婦人也穿著和兩個弟弟差不多的喪服,頭上插著一隻木釵,簡單挽了個髮髻,兩個眼角里都散發出疲憊之色,但是容貌卻十分秀麗,這是身體的母親劉陳氏。
「娘,我已經好了,沒什麼大事,可以下地了。」來自身體的記憶讓劉錫命自然的說出了口。
???
「我說的不是四川話,也不是普通話!」一開口,劉錫命心中一動:「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您已習得技能:古漢語口語精通?難道我有系統!!!」
「擦,原來是身體潛意識,害勞資白高興一場!」
「好好好,待會兒娘給你煮個雞蛋好好補一補。」劉陳氏心下一松,展顏笑道。
劉錫命看到劉陳氏這麼一笑卻是心理一酸,自己在現代的母親恐怕再也見不到了。
這時,左邊的弟弟奶聲奶氣地說道:「娘,我也想吃雞蛋。」,右邊的馬上接話道:「娘,我也要吃。」這小子眼睛咕嚕一轉又說:「二哥身子不好,要多吃青菜補一補。」
emmm,mmp,我看你小子是想上天!果然正太什麼的最討厭了,還是蘿莉大法好啊。
這邊劉陳氏見二兒子醒了過來也算放下了心,又叮囑了幾句便去準備午飯了。兩小子也打鬧著跑了出去。
劉錫命這才翻身準備下床,只是拿著床頭的衣服有點兒犯難,這應該是一件交領短衫,但是沒玩過漢服啊,咋穿呀!
孔子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哦,微管子吾其披髮左衽矣!所以漢人都是右衽!
那麼問題來了,哪邊算是左衽,哪邊算是右衽啊……
研究了一陣才發現衣服右臂下面有幾個系帶,想必是將右邊的衣服包在裡面。
鼓搗了好一會兒,劉錫命才把一身行頭穿搭妥當。
批上外面的麻布衣服,通過記憶知道這玩意兒叫斬衰,父親死了,兒子都要穿斬衰服喪二十七個月。丈夫死了,妻子也得穿斬衰二十七個月。當然普通農家肯定沒這麼多講究,不過劉家自詡為讀書人家,祖父、父親都是讀書人,那當然要依禮行事了。
記憶中,自己一家已經服喪兩年多了,過段時間應該可以除喪服了。
劉錫命走到窗口的書桌前,看見上面擺了幾本線裝書,翻了看看,全是《論語》、《孟子》、《大學》之類的四書五經,他閉上眼回想,一陣陣讀書的記憶重眼前閃過。
嗯?為什麼這些內容我記得這麼清楚,莫非穿越讓我記憶力大增?或者是因為多了一個靈魂,所以精神力增強導致記憶力增強?
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往門口走去,瞧見門口旁邊有個水盆,走上前一看,只見水面倒影出一張稚嫩的臉龐,一雙劍眉襯托得眼睛特別有神,雖然還沒長開,但是也能看出是小帥哥一枚。
嗯,劉錫命心下滿意,慢慢的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