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摘星令
夜色濃稠如墨，星宿宮內，一道紅色的衣裙在長廊之下掠過，隨即停在了老仙的宮門前。
門口守衛見道來人，低頭恭敬道，「紅娘子。」
來人象徵性勾了勾紅唇，踏入老仙的宮內。
此時已是深夜，老仙的殿內燈火通明，窗上人影憧憧。
蕭雪燭踏入房內，便見老仙閉著雙眼，緊皺眉頭，赤露著瘦削的上半身，胸口赫然一個暗紅色的手掌印，可見這一掌下手之狠，傷了內里七八分。
身邊有人正替老仙上藥，蕭雪燭便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等著。
等外敷的葯上完之後，弟子收拾了一應東西，低頭離開，待房內只剩老仙與蕭雪燭后，老仙才睜開雙眼，看向蕭雪燭，沉聲道，「你來了？」
蕭雪燭點點頭，笑著看著他的胸口，「好狠的一掌，這一掌下去，少說也得修養半個月。」
老仙臉色陰沉，極不好看，「你來做什麼，直說就是。」
他知道眼前這個紅衣女人深夜來造訪，必然不是與他閑聊的。
一個月前，她忽然找到他，自稱自己是當年拂紅花身邊的侍童。
老仙聽到拂紅花這個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也是一驚。
宮主拂紅花失蹤了二十餘年，當年離宮之時，確實身邊跟著一名侍童。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消息，真正令老仙震驚的，是這個紅衣女人帶來的消息。
拂紅花已死。
且已死了二十年。
這名女子自稱，拂紅花臨死之前，她就在她身邊，宮主告訴了她摘星令的下落。
彼時老仙聽到這個消息，雙眼大瞪。
他與老祖多年來始終斗得水深火熱，雙方差的就是這塊繼任宮主信物的摘星令，誰若先得到摘星令，便可名正言順地登上宮主之位。
那時，這紅衣女子捂嘴笑道，「老仙，您還想少了一層，若再得我的口供，說當年宮主臨死前，不僅將摘星令委託於我，還親口於奴婢交代，要將下任宮主之位傳給老仙您，您便可萬無一失地坐上宮主之位了。」
這女子忽然神秘出現，來路不明，但口中的拂紅花卻與當年的細節一一對得上，又有摘星令的線索，只要她說自己就是那名侍童，又有誰能懷疑呢？
老仙心動了，他狐疑地看著她，問道，「你平白無故告訴我這麼多，必然不是出於好心，說罷，你的目的是什麼？」
那時女子笑道，「實不相瞞，奴婢在宮主身邊多年，得了宮主傳授的一星半點《百毒千劫手》，若您能順利登上宮主之位，還請允許奴婢將《百毒千劫手》拓印一份帶走。」
《百毒千劫手》是拂紅花的獨門毒功，老仙見這女人使出了兩招，便更加確定了她所言非虛。
於是，這女人便隨他進了星宿宮，兩人暗中密謀此事。
如今老仙被重傷，心中煩躁異常，見這女人來了，便直白地接著道，「這一個月來，你一直讓我暗中等待機會，卻始終不肯說摘星令的下落，你最好是當真知道它的下落，否則，本老仙必然要你知道後悔。」
蕭雪燭迎著他陰鷙狠毒的目光，假意地露出害怕的神色，嘴唇卻翹著，笑意吟吟道，「老仙莫氣，奴婢眼下前來，就是為了告訴您摘星令的下落。」
說著，他道，「之前不說，是因為還未到說的時機，如今明日就是宮內弟子大比，您決計不能讓老祖獲勝，讓他得到上百尺樓半月的機會。」
老仙聞言，眯起雙眼，懷疑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百尺樓又如何了？」
星宿宮內每年一次弟子大比的例會，所有人皆需參加，凡最後勝利者，可以得到上百尺樓盡覽半月藏書的機會。
蕭雪燭微微笑著道，「因為摘星令就在百尺樓中。」
老仙聞言，雙眼在燭光下猛地睜大。
「什麼？！摘星令在百尺樓？！」
「正是。」蕭雪燭彎唇道，「宮主當年離開星宿宮時，將摘星令留在了百尺樓，這二十年來，沒有被人發現，實在是萬幸。」
老仙聞言，心臟已是砰砰直跳，顫聲道，「糟了！我被那老怪一掌所傷，明日是決計上不了場的！宮內弟子又怎可能是那老怪的對手！若是被他上去發現了，我二十年的努力豈非一朝成空！」
老仙目露焦急，蕭雪燭看著他，低聲說出自己的來意，「奴婢倒是很樂意助老仙您一臂之力。」
老仙焦急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臉色一頓，便露出陰沉狐疑的目光來。
「你要我給你《百毒千劫手》的秘籍？」老仙冷聲道。
蕭雪燭直視著他，點了點頭，「是，老仙您若肯給我，明日比試上，我有十成把握阻止老祖不上百尺樓，若老仙信不過，我可以在贏了老祖之後，放水給您宮內弟子，讓出上百尺樓的機會。」
老仙疑慮重重地緊盯著他的臉。
他是信不過這個紅衣女人的，若沒了要挾之物，她一朝反悔，他就全然奈何不了她了。
可若是不給，明日比試，老祖是贏定了。
到時候他登上百尺樓，若是發現了摘星令，一切便完了。
室內一時陷入寂靜，老仙的心中天人交戰，猶疑不決。
蕭雪燭極有耐心地坐著，等著老仙的決定。
他有信心，老仙拒絕不了。
果然，良久之後，老仙再度冷聲開口，「可以，我答應你。」
蕭雪燭一笑，「那就謝過老仙了。」
老仙站起身，吃力地走到內室，蕭雪燭凝神只聽到裡面傳來隱秘的木質碰撞聲，隨後是暗格機關的轉動聲，聲音消失之後，又是一道撕紙的清脆聲。
不多時，老仙的腳步再度響起，從內室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本秘籍。
蕭雪燭緊盯著他的手，心臟也微微緊了緊。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然而等他接過秘籍之後，卻神色一僵，隨後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老仙，「這是？」
他的手中，是撕了後半的殘本。
老仙神色陰冷地坐下，「你以為我會白白將秘籍拱手給你？這是原本的上部，你直接拿去練，若你當真繼承了拂紅花的武學，明日用來對付老祖綽綽有餘，等本老仙的摘星令到手之後，再給你剩下的秘籍。」
蕭雪燭拿著秘籍，袖中的手暗中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