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來已經這麼喜歡他了
阿阮扶著蕭雪燭趕到老仙的宮殿時，九宮鬼門陣已停下，寒星長老負手而立，一眾星宿宮弟子呼啦啦跪了滿地，個個埋首不敢吭聲。
阿阮一眼便見當中一人單膝跪地，手持一柄殘刃，支撐著身體不倒。
她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立即飛奔而去，跑到他的身邊，扶住了他的身子。
「你、你還好吧？」她低聲道，聲音發著抖，只覺手掌接觸之下一片濕潤黏膩，空氣中都是淡淡的血腥氣味。
沈寒璧將身體的重量全部靠在她身上，平靜中掩蓋不了虛弱，「沒事，死不了。」
阿阮眼淚差點綳不住，心臟跳動得厲害，用力攬著他，抬頭沖寒星長老道，「我能借用一下宮內藥房嗎？」
寒星長老靜靜注視了二人良久，隨即沖地上跪著的一眾弟子道，「帶他們去藥房。」
有人立即站起身來，阿阮咬牙扶起沈寒璧，跟在這人身後。
蕭雪燭看著她扶著沈寒璧離開，連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沒有，心臟處隱隱鈍痛，然而此時不是想這麼多的時候。
他的目光看著寒星長老，跪在地上的鄒鏡陽，以及匆忙趕來的老仙。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開場之時。
阿阮將沈寒璧扶到藥房，那星宿弟子道，「要不要我將大夫喊來？」
阿阮知道自己醫術不精，想要答應，躺在一旁軟榻上的沈寒璧便低聲開口，「不用。」
他看著阿阮道，「你來。」
他的眼神沉著而冷靜地注視著她，像是全然的相信，阿阮慌亂的心隨之鎮定不少。
她點點頭，「好。」
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她想也不想便照做了。
沈寒璧的傷皆是外傷，處理起來並不像毒或內傷那樣複雜，阿阮勉強可以應對，但好幾處傷勢都深可見骨，可怖駭人，她替他解開衣服，看到渾身傷勢只覺觸目驚心，連害羞都顧不上。
她將血污處理，翻箱倒櫃地找藥材，處理傷口，止了血包紮之後，她又立即開了方子，跑去煎藥。
沈寒璧全程忍住一聲不吭，只偶爾在牽動傷口疼痛難忍時，發出悶哼的氣聲。
阿阮守著葯煎好，小心翼翼端來喂他服下，沈寒璧喝了葯，已體力不支，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阿阮握緊他的手，坐在軟榻旁的地上，輕聲道，「你睡吧，我就在這兒守著，哪兒都不離開。」
沈寒璧微微翹了翹嘴角，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身受重傷之人，精神鬆懈之後的第一夜才是最難熬的。
到了後半夜，沈寒璧果然發起了高燒。
阿阮手心觸及他的額頭，只覺滾燙一片，又開始替他退燒。
忙碌了大半夜，及至清晨時分，燒才逐漸退了下去，阿阮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已扛過了第一夜。
阿阮的精神也鬆懈下來，疲憊不堪地跌坐在軟榻旁的地上，握著他垂下的手，頭一歪，靠在他身側，靜靜地盯著他看。
昏睡中的沈寒璧臉色蒼白，唇色毫無血色，平日那一抹冷厲褪下之後，五官原本的精緻便徹底暴露出來，像完美得毫無生氣的人偶。
阿阮怔怔盯著他，心裡亂糟糟的想了許多，想到他拚死沖陣，讓蕭雪燭帶她走。
他打算得很好，三個人困死在陣中，不如兩個人先出陣，只要到了玄機宮，便有一線生機。
而且最壞的情況下，即使玄機宮不出手，起碼她出了陣，有蕭雪燭在，也能安全逃走。
他寧可不要性命地要她活著。
那時阿阮看出了他的打算，無論如何也不肯走，想要留下來陪他。如今事後想來，她即使留下也是無濟於事，而且她身有師恩未報，從東方恪將隱谷絕學傳授於她起，她就已背負起了承擔隱谷的重擔，不再能說死便死。
可若是再選一次，她想，她還是會在那時選擇留下來。
無關別的，只想遵從自己的心。
她疲倦似的，閉上眼微微輕嘆一聲，頭靠在他的身側。
原來她已經這麼喜歡他了，這麼依賴他，想陪他出生入死，連死亡的恐懼也不能阻止她。
看到他身受重傷，她滿腦子只一個念頭，只要他平安，她便別無所求。
她握緊他的手，靠在軟榻旁，不知不覺熟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日天亮時分，門外日光直射而入，落在她緊閉的雙眼上，纖長的睫毛微微抖了抖，睜開雙眼，看著日光茫然了一會兒。
隨即才想起自己這是在哪兒，她轉頭見沈寒璧仍陷入睡熟之中，眉心微蹙，有些難受的模樣。
她起身替他換了葯，重新包紮，又用濕毛巾替他擦了臉頸雙手。
做完一切之後，她才拖著身子，胡亂洗了個臉。
這時她才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好好背書，隱谷的醫書上起碼記了十幾種止血生肌的葯，偏偏她一個都不知道。
背得最順的方子竟然是一副治腹中積食不暢的藥方。
她這會兒才嘗到懊悔不已的滋味，醒悟當初自己真是糟蹋隱谷絕學，幸好《風渺玲瓏意》雖然才練至第四章，但已倒背如流，不算糟蹋至高武學。
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隨即來了一名星宿弟子，稱寒星長老要見她。
眼下距昨日已隔了一夜，不知她離開之後事情如何了，阿阮回頭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沈寒璧，還是跟上了這名弟子。
弟子領她前去了議事殿，到的時候寒星長老坐在上首，蕭雪燭坐在一旁，似乎也已處理了傷勢，他沒有沈寒璧傷得重，此時還能清醒地坐著，只是面無血色。
見阿阮進來，蕭雪燭眸底帶有一抹憂色，但安撫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用擔心。
寒星長老喊她來，也沒有旁的意思，星宿宮內潛入了外人，他自然要過問。
阿阮知道自己與沈寒璧的身份瞞不過去，乾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順帶還將方墨塵抖了出去。
反正現在星宿宮自顧不暇，老仙與老祖幹了一堆混賬事還等著寒星長老擦屁股，星宿宮巴不得跟那些爛事撇得遠遠的，必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三清劍派，甚至江湖正道敵對上。
抓了寧霓霞就得放，人死了就想辦法善後，是甩鍋還是交出老仙，就全憑寒星長老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