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七章
面前這人這樣的出色,可她心裡,掠不起半點水痕。
她這樣的自私涼薄之人,也許始終信任和深愛的,只有自己。
假以時日,若有一點星火,慢慢熨帖她寒涼的內心,許,她也願嘗心動為何。可誰又等得及他縱言不願勉強,可今日做派,已露焦急之態。
「應公子,告辭。」她笑了笑,朝他規規矩矩行了福禮。
應瀾生疊手致意,心中不無悵然,仍含笑柔聲道「姑娘且不必急,前路漫漫,瀾生總會提燈在畔。」
豐鈺微訝,這是不會罷手之意在她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眼前並無意願之時
議親之事,成與不成,多之就在一言之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正兩情相悅結為伴侶者能有幾何
如她這般慢挑細選尚要細細考量的,更是無人甘願白白浪費時間在這無望又模稜兩可的態度上。
所以豐鈺沒辦法不去細想,應瀾生,他圖什麼
她甚有自知之明,不會自負到懷疑他是為自己風采所動。
這般執著,還有旁的什麼原因
夜深了,家家戶戶都在月色中沉寂下來。
某座小樓還亮著燈。
一人執卷在手,默讀卷冊。直待外頭傳來一聲極細微的輕響。
瞧書人抬起頭來,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在燈下愈顯璀璨,他擱下書卷,快步行至窗前。
外頭那人跳入進來,與他拱手躬身行禮「主子。」
應瀾生收了那招牌式的溫笑,面上有絲絲急切「如何」
「打聽得了,安二奶奶不知內情,那豐大姑娘從來未曾踏足過嘉毅侯隔院。」
「也就是說」應瀾生唇邊攜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我沒有猜錯」
「正是,那晚豐大姑娘夜不歸宿,所留之處,乃是嘉毅侯本人的居所。」
那人又道「多年來,嘉毅侯身畔從無旁人,此女卻能三番四次接近於他。若非上回中秋夜主子偶然撞見安錦南從那樓中出來,恐怕此事還沒可能露出端倪。」
應瀾生垂首抿唇,眸色黯了下去。
宏光寺一會,他本想與她說上一兩句私話,見她半途隨文心而去,停車在天香樓前。他立於街畔,駐足等候。
而後安錦南的車馬徐徐駛來
他於長街盡頭,躑躅良久。心中隱有猜測,只不敢深思。
聯繫那晚仲秋之夜,天香樓前後守衛森嚴,豐鈺進入后,樓前便閉門謝客
種種情由,已非一句巧合可解釋。
今查探下,果然印證心中想法。
豐鈺與安錦南,關係非比尋常。仲秋佳夜相會,又夜半留宿於侯府,怎麼看,她背地裡的身份,都像是安錦南的女人。
應瀾生輕舒口氣,緩聲道「叫我們的人去趟京城,打探豐姑娘與嘉毅侯舊事。」
說完,揮手屏退來人,立在窗旁,伸手捻滅窗邊燃著的燭心。
他手指修長白細,捧書烹茶,彈琴煮酒,是不染凡塵俗物的一雙手。
掐滅火焰,卻不覺甚痛。他捻了捻指頭,回手閉合了軒窗。
依舊是這泠泠秋夜,豐府西府上院,客氏獨個兒睡在床里,杏娘在畔候她睡熟了,才輕手輕腳地收了桌上冷卻的茶水,端著托盤緩步從內室走出。
隔間書房的燈還亮著,門未閉合,開了條小縫,隱隱可見內支頤打盹的人影。搖曳的火舌映著一圈暗淡的微光,若在從前,杏娘早該步入其間,添燈續茶,服侍主人睡下。
可如今
她眼神微閃,只作不見,手中持那托盤,一步,兩步,以輕慢的步伐朝外走。
今晚上夜的只她一個,男女主子分房而睡已有月余,鎮日碰面便是爭吵,一個哭鬧不休,一個甩袖扔茶。在外人面前又得做出並無嫌隙的模樣,豐慶便如何不願,也得硬著頭皮回內院來,然後自己獨個兒歇在隔間。
只緣人前教子,背後教妻。這小小西院人人皆知主母已徹底沒了權柄,事事都回給各處管事,再由管事將府內事務彙報給東府兼管的大奶奶周氏,外事直接回稟老爺。
男人家管事,只抓個大概,下人不免從中少了許多返工摳細的環節,手頭大為鬆懈,行事也自由許多,倒都暗喜如今是老爺管著這些。
那邊的大奶奶因是小輩,又是隔房,有些事不便插手太多,送來賬冊數目,也不多問,直接開箱放銀,生怕有個怠慢不好與二叔交代。
下人們自是高興的,實則西府內里已亂成了一鍋粥。
今晚屋前,竟連守屋子的小丫頭都沒留一個。
杏娘唇角微彎,似是不經意,不小心撞到了門板。
隔間便有光影晃動。杏娘忙加快腳步,迅速往外頭茶房去,將托盤擱置在案上,回手添了熱水放於爐上。
她心裡默默數著拍子。一,二、三
正在分茶的時候,屋中閃入一個人影。
她只作不知,垂頭將茶末添入空了的茶壺。
她背對來人,心中默默數到了「十」。
豐慶在後,將她攔腰抱住。
思渴多日,頃刻軟玉溫香在懷。
纖細的,年輕的,極具彈性的身子
他的手捂住她就要溢出驚叫的嘴唇,在她耳後噴薄著急切的喘息,熱氣灼得她臉頰微燙,聽他聲音低啞,「是我。」
杏娘不掙扎了,豐慶焦急親了親她纖細的脖子,就將她推向桌面。
這動作讓杏娘覺得羞恥。她扭動不安,聲音細小地哭了出來。
豐慶顧不得,他太渴望了。好容易尋到機會,早早遣散了旁人,前幾回皆被她偷溜了,足足叫他渴了這麼多天。
澀痛不已,杏娘咬牙強忍,目中含淚,手裡的茶盒早灑了,茶末潑了一桌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