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煙火(2更)
溫含玉的湯圓做成功了。
芝麻餡,很甜。
江和紅糖煮成的湯水也很甜。
喬越吃了很大一碗,溫含玉覺得他今夜的食量大得有些驚人,喬越道他餓壞了,所以吃得比往日里都要多。
建安的上元節的確很熱鬧,煙火、百戲、花燈,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喬越將溫含玉的手緊緊握著,才不至於和她走散。
忽地,前邊不知發生了何事,百姓不約而同地一個方向擁擠,將本是形影不離的他們二人給生生擠散了去。
看著被人潮擠開的溫含玉,哪怕就近在眼前,喬越卻無法握到她的手。
明明是熱鬧歡慶的日子,這一瞬間,喬越竟平白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感覺他的手再也抓不到溫含玉的手了似的。
是以當他重新抓上她的手時,他的手心裡全是冰冷的汗。
溫含玉碰到他滿手冷汗,難免詫異,「阿越你怎麼了?怎麼手心出這麼多汗?」
「沒什麼。」喬越搖頭,與她十指交扣,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生怕人群再將她擠開了去,「可能還是不太習慣這麼熱鬧的情況。」
「那我們往人少些的地方走?」溫含玉道。
「不了。」喬越朝她溫柔一笑,「說了與阮阮來看看建安上元節的熱鬧的,去人少的地方便感受不到熱鬧了。」
溫含玉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喬越沒有動,溫含玉非但沒法走開,反是被喬越又拉了回來。
她蹙起了眉,「阿越?」
「阮阮……」人來人往中,喬越溫柔地看著她,輕柔地喚她,欲言又止,「我——」
「砰砰——」就在這時,墨色的蒼穹中傳來陣陣炸響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炸響聲吸引了去。
溫含玉也不例外。
只見煙火在夜空中一朵朵綻開,五光十色,絢爛耀眼。
溫含玉定定看著。
這是她活了兩世第一次看見煙火。
很好看。
忽地,她轉過頭來,想問喬越他覺得好看嗎,然她才一轉頭,喬越便吻上了她的唇。
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夜空中的煙火,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溫含玉微微睜大了眼。
因為喬越向來矜持,尤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人前主動。
他看著煙火在她眼中綻放,美不勝收。
溫含玉覺得今夜的喬越有些奇怪,可奇怪在什麼地方,她又說不上來。
「阿越,你是不是有心事?」溫含玉問他,「還是不想回建安?你要是覺得在建安呆得難受,明天我們就走。」
「不是。」喬越握著她的手,「阮阮莫胡想,難得回來,你自是要多陪陪太爺爺些時日才行。」
「你要是心裡有什麼事,記得跟我說。」溫含玉又道。
她記得書上夏良語說過,夫妻之間,就是要互相關心,有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和對方說的。
「我會的。」喬越柔笑著點點頭,「看煙火吧阮阮,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看煙火。」
「嗯。」溫含玉重新仰頭看綻放不止的煙火,自然而然道,「不知道以後我們住的地方上元節會不會有煙火?」
「阮阮喜歡看?」喬越柔聲問。
「很好看。」溫含玉目不轉睛,「是喜歡吧?」
「是。」喬越道,「要是以後我們住的地方上元節沒有煙火,我就陪阮阮到建安來看。」
溫含玉皺眉:「那多麻煩?」
「不麻煩。」喬越低頭吻了吻她頭頂的發,「阮阮喜歡就好。」
溫含玉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
喬越看著她的笑靨,心想著,即便是天塌了的事情,也過了今夜再說吧。
*
為阿黎的事情勞碌了一整年,溫含玉沐浴罷窩在喬越溫暖的懷裡,只一小會兒便入了夢。
喬越輕輕撫著她的背,確定她已經深睡,他慢慢離開她身側,穿好衣裳鞋襪,為她掖好被子再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后悄聲出了屋去。
而在他將屋門從外邊輕輕合上時,本是熟睡了的溫含玉慢慢睜開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在確定喬越已經離遠了似的,她這才坐起身來,也將衣裳鞋襪穿好。
他們一前一後都出了府去,卻不是往同一個方向。
喬越往平王府的方向去,溫含玉則是往今夜舉行燈會的明鳳大街走去。
寒風凜冽。
明鳳大街上,忽有兩名黑衣人出現在溫含玉面前,恭恭敬敬單膝跪下:「見過少主!」
「我不在姜國的這一年裡,宮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和太子有關?」不然今夜燈會之上他們不會急於要見她。
「回少主,是。」對方語氣沉沉,「皇上病重,有重新立儲之意。」
「哦?」溫含玉微微眯起眼,「立喬陌?」
「不是。」對方抬頭,目光怪異又凝重,「立安王喬時。」
溫含玉愣住。
安王喬時?那個連十五歲都還沒到的六皇子?
為什麼不是立喬陌?
這和書中結局不一樣!
這一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溫含玉眉心緊擰。
不由自主地,她想起了連城曾經與她說過的話。
她莫名地覺得有些心慌。
*
平王府。
朱漆大門上的銜環已經生鏽,結在上邊的蛛網在夜風裡搖晃著。
府中枯枝敗葉落了滿地,風一吹,便卷到了一起,厚厚地堆疊著。
腳踩在枯葉上,每一步都清晰有聲。
已經兩年無人居住的府邸深處有火光。
火光在立苑裡。
立苑裡有人。
人坐在門檻上。
喬越提著風燈走進立苑裡的時候,那人一臉震驚。
「哥?」喬陌震驚地看著喬越,很快又恢復如常,又再喚了喬越一聲,「哥。」
喬越走到他面前,看著坐在門檻正中央的他,淡淡道:「不給我讓個位?」
「怎麼會?」喬陌趕緊往旁挪了挪身子。
喬越像看不見門檻上厚厚的灰塵似的,將風燈放到了身旁地上,把另一隻手上拎著的一罈子酒放到了他和喬陌面前。
「哥怎麼突然回來了?」喬陌盯著那罈子酒,「又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陪阮阮回來看溫老將軍。」喬越神色平靜,語氣亦然,「我不知道你在哪兒,不過是猜想你在這兒而已。」
「哥總是能把我猜得很准。」喬陌笑笑。
「誰讓你是我一手帶大的弟弟。」喬越也笑笑,伸手拔開了面前酒罈的封蓋,「我記得我還欠你一頓酒。」
說著,他把酒罈捧起,仰頭喝了一大口之後把酒罈遞給了喬陌。
喬陌只是看著,並沒有接,而是低聲道:「哥,其實我不敢和你喝酒,只要和你喝酒,我就能想起當初的事情。」
「我知道。」喬越見他沒接,便收回手,自己又喝了一口,「毒是喬暉心腹下的,你不過是知道了,卻沒有跟我說,還在我出發之前敬了我一碗。」
辛辣的酒水,下肚的一瞬間卻是冰冷的。
喬越平靜得出奇。
喬陌雙手死死摳在自己膝蓋上。
他說不出話。
也不敢說話。
只聽喬越依舊平靜道:「我還知道,你的那一株杏樹已經死了。」
喬陌渾身猛地一震,他想抬頭看喬越,卻發現自己連抬頭的力氣與勇氣都沒有。
喬越又再喝了一口酒,「這次回建安來,路過你封地,我去看了一眼,知道的。」
夜色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過了久久,才聽得喬陌顫著聲道:「哥,對不起。」
「喝吧。」喬越將酒罈再一次遞給他,「喝了之後跟我去寧堂,去給兄弟們上一炷香,你親口告訴他們,你能為枉死的他們做些什麼。」
喬陌顫抖著雙手將酒罈接過,聲音亦是顫得厲害,「好。」
「告訴我,聖上忽然將你召回建安且收回了你的兵權是因為什麼?」喬越眉心緊擰,目光凝重,語氣沉沉,「多個地方忽然爆發災荒、疫病以及暴亂,尤以西疆情況最甚,究竟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