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溫含玉的記憶恢復得很慢很慢,因為能記起她來的人很少很少,哪怕她已經回到喬越身邊,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人前,能記起她來的人依舊屈指可數。
不止喬越與她說了無數次對不起,便是阿黎也哭著對她說了不知多少個對不起。
她是喬越不能忘的人,也是阿黎不能忘的人。
因為若沒有她,就不會有如今的阿黎。
也是她說過讓阿黎跟著她和喬越,把家安在他們隔壁,他們一起做鄰居。
阿黎和梅良的家安在了喬越的家隔壁,可過去的五年裡,卻沒有人想得起當初提出這個建議的人來。
梅小團看著自己阿娘在看到溫含玉時總哭個不停,便抓著她的手一邊搖晃一邊道:「阿娘阿娘不要哭哦,小喬叔叔家的姨姨很漂亮很漂亮,不會欺負阿娘的。」
溫含玉低頭看白白胖胖乾乾淨淨的梅小團,問阿黎道:「阿黎,你的兒子?」
阿黎一愣,哭得更凶,但面上卻是開心激動的神情,「小姐姐你想起我了……!」
說著,她終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溫含玉,哽咽不已亦開心不已:「小姐姐你還記得我!你還記得我!」
溫含玉也愣了一愣,並不反感阿黎的親近,反是也張開雙臂抱了抱她,微微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你叫阿黎。」
「嗯,嗯!」阿黎用力點點頭,「小姐姐是好人,小姐姐一定會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的,一定會的!」
阿黎說完,就著手背忙擦了一把臉,爾後將梅小團拉到溫含玉面前,「小姐姐,這是我兒子,叫梅伊,小名叫梅小團,沒良心給取的,小團,叫嬸嬸。」
「嬸嬸?」梅小團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好奇,「阿娘,為什麼要叫嬸嬸呀?」
「因為這個姨姨是你小喬叔叔的……的……」話已經到了嘴邊,阿黎卻說不下去了。
她可勁兒想,該怎麼和小團說他才能知道?
就在阿黎努力想的這檔口,溫含玉已經在梅小團面前蹲下了身來,盯著他粉嫩嫩的小圓臉,正兒八經道:「女人。」
阿黎自然而然接話,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女人沒錯,但是小團不懂什麼是小喬叔叔的女人啊。」
「小團懂小團懂!」梅小團在原地蹦了蹦,顯然是為自己知道什麼是女人而高興,「姨姨是小喬叔叔的女人,就像阿娘是爹爹的女人一樣,阿娘給爹爹洗衣服做飯,晚上爹爹就抱著阿娘睡覺!」
「……!!」阿黎這才驚覺方才那一聲「女人」是溫含玉和梅小團說的,而不是她心裡想的。
阿黎剛想要糾結梅小團,卻見溫含玉這時伸出手來揉了揉梅小團的臉,笑道:「聰明。」
梅小團高興得小手直拍拍。
阿黎:「……」
「還有還有!」梅小團話還沒有說完。
「嗯?」溫含玉覺得他的臉肉乎乎的可愛極了,不由又再揉了一次。
「小喬叔叔抱著嬸嬸睡覺,小團就能有妹妹了!」梅小團一臉天真,想到什麼便說什麼,說到這個,他像極了阿黎的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滿是光亮,以致他拉住了溫含玉的手,興奮道,「小團想要妹妹!大牛和虎頭都有妹妹,小團沒有。」
「梅小團!」阿黎伸出手,一把將梅小團從溫含玉面前拎開,拎到了自己身後來,一邊斥他道,「是不是你爹又跟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了?」
梅小團噘嘴,「阿娘小氣,不給小團妹妹。」
明明阿娘和爹爹睡一覺他就能有妹妹了,可是阿娘和爹爹每天晚上都一塊兒睡,為什麼他還沒有妹妹?
溫含玉順勢問他:「為什麼你阿娘不給你妹妹?」
「爹爹說阿娘說疼。」梅小團小嘴噘得更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阿娘騙爹爹的,睡覺才不會疼,小團覺得睡覺都可舒服可舒服了,爹爹笨。」
阿黎鬧了個大紅臉,氣得想現在就去招呼梅良一巴掌。
沒良心可真是啥子都跟孩子說!
溫含玉忍不住笑,伸手把梅小團拉了過來,而後一把抱了起來,問他道:「為什麼想要妹妹不是想要弟弟?」
「因為妹妹小小軟軟的漂亮又可愛!大牛和虎頭的妹妹都是這樣的!」梅小團一臉認真,「弟弟不可愛,方方和阿筒的弟弟都不乖。」
「那要是只有弟弟沒有妹妹怎麼辦?」溫含玉捏捏他的小臉。
梅小團皺著臉想了想,然後道:「那小團也會當一個好哥哥的!」
溫含玉又捏捏他的臉,隨後將他放了下來,將他往廚房的方向邊推邊道:「那你去問問你小喬叔叔要不要給他一個妹妹?」
喬越正在廚房和麵包餃子,因為溫含玉說她想吃餃子,想吃他親手包的餃子。
可他既想看著她又不舍她累著,便讓她在廚房外的院里曬著暖陽,他可以從窗戶看到她。
喬越邊在廚房裡忙活邊看著院子里和阿黎有說有笑的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忽見梅小團衝進廚房裡來,邊跑邊開心道:「小喬叔叔小喬叔叔!嬸嬸讓小團來問小喬叔叔,小喬叔叔要給小團生一個妹妹嗎!?」
喬越愣住。
梅小團已經抓著他的衣角興奮得直蹦躂:「小喬叔叔,明天可以嗎?小團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抱到妹妹了呀!?」
喬越:「……」
廚房外的溫含玉聽著梅小團歡歡喜喜的聲音,眉笑顏開。
阿黎又再用力擦了擦眼睛。
王爺頭兒終於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小姐姐終於回來了。
真好,真好!
*
喬越說過,他的家不需要很大,小一點兒的家能讓他一醒來就能見到他想見的人。
雖然如今他擁有的不是一個小院子的家,但這五年裡綠川城的將軍府里除了他自己,再沒有別人,只有十六從軍中回來看他時會在這府上住上些時日,其餘日子就只有梅小團時常跑過來玩兒,與梅良夫婦不時來串門而已。
梅良是來找賴著找他伺候的,阿黎則是過來幫忙打掃的。
喬越府上一個下人都沒有請,雖然不知多少人家的姑娘想來伺候他,他空閑的時候會自己下廚隨便做上些什麼吃的,大多數時候是到梅良家去蹭飯。
在外忙碌,在家總是孤單一人。
現今,他終於等回了他心愛的人。
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她摟在懷裡,半刻都不想分開。
溫含玉回來的第三日,府門處傳來了敲門聲。
這將軍府不算大,哪怕是在後院,只要門敲得響些,也能聽得到。
起身後衣裳正穿到半的喬越看著床上香肩半露的溫含玉,忽想到昨日梅小團衝到他面前問他要不要生妹妹的話,忍不住將衣裳掛回原處,又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溫含玉迷迷糊糊聽到敲門聲,卻發現喬越並未去開門,而是在「忙」,不由輕輕推了推他,「阿越,不是有人敲門?」
「嗯。」喬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那你怎麼不去開門?」溫含玉抬手繞上他的一縷頭髮。
「不是急事。」喬越聲音發悶。
「你怎麼知道不是急事?」溫含玉還有些困。
「急事的敲門聲不是這般樣的。」喬越側過頭,在她手上親了親,「若真有事,過會兒自會再來,屆時再開門也不遲。」
「哦。」溫含玉點點頭,不由自主將手環到他脖子上,「那你再陪我睡一會兒。」
「好。」喬越笑著攬上她的腰。
隨後,溫含玉便有些後悔了,因為喬越根本就不是好好睡覺。
不過,也挺好。
她喜歡。
喬越向來嚴於律己,無論冬夏,幾乎都會在天明之前起身,即便有時候起得稍晚些,也不會超過天明。
但溫含玉回來之後的這兩日,他的時間便全都「亂了套」。
晚上摟著她不願睡,早晨依舊是摟著她不願意起。
今晨這一番折騰下來,待到真正起身時,已然午時。
喬越站在溫含玉身後為她綰髮時,一個時辰前的敲門聲又傳了來。
他將梳子放到她手上,親了親她臉頰道:「阮阮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溫含玉自己梳了梳頭,然後拿起她在這將軍府里唯一的一支發簪綰髮,卻發現她怎麼都綰不好,就連她覺得應該簡單得不得了的髮髻她都不會,她便將梳子與發簪朝桌上一擱,站起身走出了屋,朝前院走去。
不知來了什麼人?
阿越昨夜與她說好了,今日與她一塊兒上街置辦衣裳首飾的,不能讓人今天把阿越搶了去。
除非是什麼大事。
溫含玉還沒有走到前院,便聽到了婦人熱情的聲音。
「阿執大將軍,你瞅瞅這個姑娘怎樣?之前那些個你都沒給我回個音兒,我就琢磨著你是怕我沒給你挑著好的,這回啊,我就乾脆直接把人給你帶過來了!這樣你也能自個兒瞅得清楚些。」
「阿執大將軍,這……也不是咱們鄉親們多事,就是吧,你看你這將軍府里除了你自己連個洗衣做飯的人都沒有,這咋個行?」
「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的,又是咱們的大將軍,自己洗衣做飯的像啥子話?」
「這個姑娘啊,心靈手巧,擱阿執大將軍你身旁伺候啊,准能讓你舒心又滿意!」
「來,妮兒,上前來讓阿執大將軍好好瞅瞅。」
溫含玉拐到前院的時候,正看到一位四十二三歲的微胖大嬸拉著一個十六七的姑娘,將姑娘從她身後拉到了喬越面前來。
姑娘身材窈窕,如花似玉,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喬越一眼,又飛快地低下了頭去,面紅耳赤。
大嬸忙催她:「你這姑娘,咋個見到了阿執大將軍連話都不會說了!?」
說著,她又急忙向喬越解釋:「阿執大將軍,這姑娘往日里不是這個樣兒的,大概是第一次見到你,給緊張的,不過你放心,她絕對心靈手巧!」
喬越看著眼前這個緊張得面紅耳赤的姑娘,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樣的事情,這些年來他已經遇上不知多少回,他雖然已經不會像初時那般尷尬不已,但要他無動於衷,他自認還做不到。
「多謝大姐一直來對阿執的關切。」喬越心下無奈,面上只能和顏悅色,「阿執習慣了自己一人,不需旁人伺候,大姐與這位姑娘還是回吧。」
姑娘一聽喬越這話,頓時急了,比大嬸還急,抬起頭來急急忙忙道:「將軍,我什麼活兒都能幹,你就……就留下我伺候你吧!」
「就是阿執大將軍!」大嬸也急得不行,這可是他們綠川城數一數二的姑娘了!以致她一時間給說岔了嘴去,「妮兒這樣的好姑娘,留在身邊有啥子不好的啊?咱知道咱配不上阿執大將軍,但是留在您身邊伺候還是配得起的啊!」
「……」喬越忍著揉按顳顬的衝動,唉,又來了。
「姑娘與大姐誤會了,阿執並非嫌棄姑娘的意思。」喬越解釋,「姑娘正是十六七的大好年紀,而阿執已經三十又四,已經是能為姑娘父的年紀,阿執不敢也不能耽誤姑娘。」
「我不介意!」聽到喬越拒絕,姑娘急得都快哭了,「我喜——」
就在這時,一道溫溫涼涼的聲音乍然傳來,「阿越。」
姑娘猛地將即將出口的話縮了回去。
她與大嬸不約而同震驚地看向庭院方向。
在看到溫含玉的一瞬間,她們無不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模樣。
不僅僅是因為喬越府上竟然會有女人出現,而且還親昵地喚他「阿越」,更是因為她美得令人驚艷,哪怕不施粉黛只著素衣,依舊如同九天上的仙子月亮中的嫦娥,而大嬸帶來的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被生生比得好像里正家的女兒一般。
溫含玉在大嬸和姑娘震驚的目光中朝喬越走來,邊走邊將耳邊的長發撩至耳後,露出了她白皙的脖子來。
她脖子上好幾塊清晰的紫紅印子。
大嬸看得目瞪口呆。
那姑娘還不知怎的一回事。
「阿執大將軍,這、這、這位是——」大嬸看著溫含玉,震驚得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喬越還未回答,溫含玉先踮起腳環上他的脖子,當著大嬸和姑娘的面,在喬越臉頰上親了一口。
大嬸目瞪口呆更甚。
姑娘則是捂著臉哭著跑了。
「她是內子。」喬越非但沒有推開她,反是攬上她的腰,將她朝自己貼得更近。
這會兒倒是溫含玉有些懵了。
阿越是不是和原來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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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過年了,要忙著帶娃,沒有固定時間碼字,所以番外大概不能每天都更新,不過我會盡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