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四章[09.07]
周世顯忙跪下,膝行兩步,將手中的銀錠和錢袋舉起來:「郡主恕罪,都是我兒與兒媳不懂事,還望郡主莫怪。」
嬤嬤結果錢,送到郡主面前。郡主看了兩眼,說道:「錢是還回來了,可是你們竟然如此欺騙本郡主……」
周清樂跪下說道:「郡主,是我長兄長嫂不好,只是長嫂臨盆在即,還望郡主大人有大量,饒了他們這一回吧。」
齊璧月不高興的說道:「那本郡主豈不是白白受了欺負?」
周清樂一咬牙:「郡主,若是郡主肯寬宏大量饒了他們,我……只要不影響公務,我做牛做馬來報答!」
周世顯吃了一驚,想要阻止,又害怕,不敢作聲。
齊璧月本來只想嚇唬嚇唬他們就算了,沒想到周清樂自己撞上來,當下眼睛一亮:「當真?好!我也不要你做牛做馬,只要你什麼事都聽我的!當然了,我也不欺負你,兩年為限!」
周清樂磕頭謝過,總算是鬆了口氣。
齊璧月捉狹的看著蘇瓊瑤,彷彿在說:你說得真對,周清樂果然容易被人耍。
蘇瓊瑤嘆了口氣,看看面前的眾人,說道:「既然郡主饒過你們,你們也不必這般拘謹了,坐吧。」
常嬤嬤親自下去,領著周世顯王翠花坐了左邊。周世顯這才明白,為何上次他坐右側的位置,常嬤嬤會不高興,想來京都規矩深嚴,左右兩側的尊卑也是有別的。他不自覺看向上首的蘇瓊瑤,心道果真如清樂所說,瓊瑤雖是當了縣主,日子恐怕也不是很容易的。
蘇瓊瑤抬手說道:「你們現在住在京都,花銷想必不是很小,我手頭也不甚寬裕,這是十兩銀子,公爹你先收著用吧。」
王翠花心中樂開了花,心道這一次來得不虧,想必蘇瓊瑤在郡主面前要做做樣子,故意的吧?可惜只有十兩,一個月租子就花光了。
周世顯想要拒絕,蘇瓊瑤又道:「不過公爹,這錢還是放在你手中慢慢花用吧,不然縱使金山銀山,也經不起的。」
她不知為何周世顯他們落魄至此,但那與她無關,她想著終究是清安的家人,才會出手的,不然一毛錢她都不會給的。但是整個周家除了清安清樂,就只有周世顯這麼個明白人了,雖說也是有缺點,但總體也算個正常人。
周世顯從知春手中接過錢一看,竟是三十兩,不是蘇瓊瑤口中的十兩。他心中清楚得很,蘇瓊瑤恐怕是知道了老家的事情,不放心王翠花他們,所以偷偷給自己錢。當下面色羞愧,說到底還是他自己沒有管好家。
周清樂忙道:「縣主不必了,太子殿下說了,我馬上就可以去戶部當差,倒時候一個月就有十幾兩銀子,家裡也能寬裕些。」
蘇瓊瑤一面想著這周清樂真實誠,只怕是周清平聽了他的月俸有這麼多,馬上主意就打到他頭上了吧。
一面嘆了口氣說道:「雖則你到時候有月俸,但是平日里那些個大人來往,加上孝敬上峰必不可少的,也落不到什麼銀錢,總不好出門在外還捉襟見肘的吧?」
周世顯低著頭,他清楚,旁人家想做官,孝敬上頭是避免不了的。他們家清樂等於一步登天了,卻全家都在給他拖後腿。
蘇瓊瑤心中盤算,按道理清樂應當是去工部,怎會給他安排戶部?細細一想,清樂這個一絲不苟的性子,戶部也合適,太子殿下自然是有他自己的安排。
齊璧月起身要走,周清樂答應了聽她差遣,自是跟著也走了。
周世顯也不好繼續厚著臉皮坐著,便借口有事情說要走。
王翠花卻磨磨蹭蹭,帶著笑臉說道:「縣主,我也知道你忙,不過有個事情,還是想麻煩你過個眼……清樂如今也大了,這雖然他如今當了大官,但是還未成家,咱們這都遇不到高門顯貴的女兒家,還是得麻煩縣主給掌掌眼。」
蘇瓊瑤淡淡的看著她,且不說清樂還沒去戶部,就算去了,恐怕也只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可王翠花貌似不這麼想,她顯然覺得清樂誰都配得上,這是想她去說媒了,還高門顯貴呢。
她笑了下說道:「京都不比溪坡,女兒家出嫁尚早,男兒家一般是上了二十才成家的。婆母也不必著急,沒成就的人呢,便是先成家再立業,咱們清樂在戶部好生鍛煉著,等真正入了太子的眼,日後自是飛黃騰達的。」
一席話說得王翠花笑眯了眼,點點頭連連稱是,又誇了蘇瓊瑤一番,說還是她見多識廣,才依依不捨的告辭了。
他們走了許久,蘇瓊瑤坐在正廳,沉著臉一動不動,半晌才道:「常嬤嬤,你看到沒……他們來一趟,沒一個人說想見見娟兒的……」
常嬤嬤心下不忍,耐心安慰說道:「縣主,小姐說了,您才是她的親人。旁人,她都不介意。」
蘇瓊瑤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覺得有些悲涼。現代的她被拋棄,丟在孤兒院孤零零一個人,原生在蘇家毫無存在感,周娟也是這樣。
她可憐的其實並不是周娟,而是那個什麼都沒有的自己。
周世顯約束著家人,倒是在沒來尋過蘇瓊瑤的麻煩。
沒過幾天,郭金枝生了個大胖小子,王翠花喜滋滋的拿了一筐紅蛋過來送給蘇瓊瑤,言語中儘是自豪高興。
蘇瓊瑤封了十兩銀子給她,她更是歡喜得很,連聲道謝。
蘇瓊瑤很是感嘆,她當了這個縣主,王翠花明白身份差別大之後,竟然改了性子,對她恭恭敬敬起來了,雖然總想著打秋風,從她這兒撈點好處,但也已經是不容易了啊!
只是好日子過了兩個月,縣主府又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柳斯與蘇瓊脂。
蘇瓊瑤是縣主,大齊尊卑有別,她可以以此來拒絕周世顯,卻沒辦法拒絕生母柳斯。
她見到柳斯與蘇瓊脂的時候倒是嚇了一跳,柳斯本來是個辛苦的婦人,但是因為講究,總是收拾得乾淨整潔,看著也要比尋常農婦年輕些。此刻她頭髮蓬亂,衣衫襤褸,臉倒是洗乾淨了,但是那歲月如刀的痕迹,刻滿了整張臉,她眉間緊皺,八字紋在嘴兩邊深深的耷拉著,愁苦萬分的模樣。
而蘇瓊脂,之前還是個模樣出挑的少女,因年紀小,眼裡總是盈盈閃著光,身段兒也好看得緊。這不過一年多未見,她彷彿老了好多,容貌依舊清麗,但是眼睛彷彿一潭死水,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