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陽
楔子陽
帝落五年
距離那場戰爭已經過去了五年,神洲的江湖也從昔日的動蕩不安中緩過神來,翻開了嶄新的篇章。
沒有任何書籍記載關於帝落之戰的事情,因為它太近了,近到武林都來不及迭代,當年遙遙觀戰的那群人依舊好好地活在世上,似乎並沒有到將其載入武林史冊的時候。
但那場戰爭又很遙遠,新成長起來的年輕人壓根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只能從前輩們的口中了解到與之有關的隻言片語。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以令這些年輕人心生震撼、嚮往以及些許的敬畏。
可言語能表達出來的內容終究十分有限,昔日懵懂無知的年輕人完全無法體會到帝落之戰時長輩們心中的驚懼與恐慌。
那是一場深深刻在他們腦海中,窮其一生也無法忘卻的噩夢。
在老一輩的記憶里,那一戰曾令天穹無光,令神洲震顫,令整個人間都險些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而如此威勢浩大的戰爭,僅僅是一個武林世族的內訌。
如今江湖中已經很少有人提起那兩個字,更少有人再因妄議那一族而惹禍上身。
整個江湖都彷彿輕鬆了不少,大家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活得謹小慎微,即便那個龐然大物很少無故對武林舉起屠刀,但被人壓在頭頂的日子終歸還是不好受。
所謂舉頭三尺有神明,指不定哪天某尊大神就會光臨自家門楣,然後看家裡香擺得不正,或者覺著這門柱子的顏色不對,只要是喪了大神的眼,這一家就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帝落之戰過後,人人都彷彿獲得了新生,有種可以挺直腰板做人的舒暢。
自那以後,江湖的天都似乎藍了一大截,空氣也芬芳了不少,各個門派,各種大俠雨後春筍般冒出了尖,不管能耐如何,先把名號闖出來再說。
雖然依舊有幾個至尊門派的地位不可撼動,但那個喘不過氣的時代終究還是過去了。
那個名字,也許永遠只會存在於傳說之中,被江湖閑人當做談資,在喝酒吹牛時拿出來用用。
帝族,這個壓了江湖將近三百年之久的龐然大物,終於灰飛煙滅,還了神洲人間一個朗朗乾坤。
可就在各家勢力伸完懶腰,正準備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時候,一隻黑色信封卻悄然無聲地放在了諸位門派宗主的桌子上。
所有看過信件內容的人,都恍若遭到晴天霹靂。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有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帝氏族人入主夜獄宗,改『夜』為『帝』,特昭告武林。」
一夜之間,整個江湖噤若寒蟬,所有人都重新謹小慎微了起來。
帝獄陽天
夜色漸濃。
這晚的月光極其明亮,清輝籠罩之處,皆散出熠熠寒芒。獄土在這光的照耀下,更顯得幽冷詭譎。
作為魔道首宗的所在地,獄土向來是惡貫滿盈的代名詞,每個正氣凜然的江湖俠客都天然對這個地方充滿敵意,似乎全天下的惡徒全部聚集於此,而全天下的惡事似乎也都是獄土之人做的。
但不齒歸不齒,卻很少有人敢來這裡除魔衛道,畢竟獄土之強,遠非一些二三流門派可以比擬。
帝族隕滅后的這幾年,本就性格乖戾的夜獄宗宗主夜無涯愈發肆無忌憚,讓獄土之手伸向了武林各處,夜獄宗的勢力較之前而言更為膨脹。
至於那些敢於反抗之人,幾乎都被夜無涯格殺,連德高望重的紫宸星閣四星劍也不願纓其鋒芒,選擇沉默。
江湖傳言夜無涯殺人從來只出一招,一招過後無論對手死活都不會再出下一手,但似乎還沒有人能在那一招中全身而退。
可就是這麼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梟雄人物,卻在一夜之間被人強奪了霸業,就連宗名也遭到篡改。
而夜無涯連同親信在內的數十名夜獄宗高手則杳無音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便是獄土的新主人,叫作帝弒天,一位極其可怕的帝族高手。
至於帝族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號人物,那便不得而知了,畢竟昔日帝族連祖地都化為了廢墟,又有何人能力去考證其中真假?
不只外人惴惴不安,就連帝獄宗內部也都人心惶惶,誰都不知道新主子什麼脾性,每個人都過得心驚膽戰,生怕一不小心喪了宗主老人家的眼,自個撞進閻羅王懷裡。
像這種清亮的夜晚,便更沒有人敢在獄土內隨便走動了,要是被新宗主找了晦氣,怕就只能是當孤魂野鬼的命。
可就是這個如今令整個江湖都無比忐忑的地方,卻在這晚被人大搖大擺地闖進了門。
白衣青年身形閃掠,飛快地穿梭於帝獄宗的房台樓宇之間,在月輝下劃出一道白光。濃密的長發迎著夜風肆意飄起,在疾行中更顯洒然。
他目標明確,直奔獄土中央的漆黑大殿,對周身穿過的事物都視而不見,偶爾撞到一兩次巡邏侍衛也不避不閃,在對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便將其封穴噤聲,絲毫不影響前行速度,其出手之迅疾,手法之嫻熟,便是與一些老江湖相比也不遑多讓。
青年就像是一個白衣幽靈,若無其事地闖進這人間地獄,又彷彿是一柄白色利劍,劍芒劃破黑暗,直指魔頭咽喉。
「到了。」
在青年的眸子里,那座巍峨宏偉的漆黑殿堂近在咫尺,「帝獄殿」三個鎏金大字也已經清晰可見。
他嘴角輕揚,眼眸微眯,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雖然還不確定大殿里的人究竟是誰,但只要是同族,就沒有不接納他的道理。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青年的心中卻逐漸升起一股不安,似乎他即將面對的,並不是自己所想的同伴,而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置他於死地的怪物。
就在青年心生疑慮之時,那大殿的大門轟然打開,緊接著便飛出一柄寶劍,那劍通體漆黑,若不是月色尚好,在夜中幾乎很難用肉眼看到。
當然,青年很容易就發覺了,因為此刻那劍將他牢牢鎖定,其劍氣無比凌厲,殺意無比熾盛,恍若魔王在暴怒中丟出的懲戒,他除了硬接之外別無他法。
但這一劍,又豈是一個青年後輩可以輕易接住的?
心念電轉間,那柄劍已近在眼前。青年慌亂之下,運功祭起一塊金色令牌,妄圖藉此擋住那劍的鋒芒。
片刻之後,青年發現自己被沒有遭受到預料中的雷霆打擊,而那柄劍也從眼前消失不見。可就在他長舒一口氣的時候,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從突然殿內傳出。
「帝族陽氏?」
「晚輩帝族陽天,拜見前輩!」青年見對方殺意全無,還主動問話,心中欣喜,倒頭便拜。
「此來何意?」
「帝淵破滅后,晚輩伶仃一人,漂泊於江湖之中,宛如斷根浮萍,孤苦無依。如今聽聞我帝族強者入主獄土,心中喜不自勝,特前來拜會前輩,我願跟隨前輩左右,助前輩尋得至寶帝落,完成我帝族百年宏願!」
陽天朗聲說道,他頭顱微低,目光清澈,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自己當然不是孤苦無依,一切說辭都僅是作為試探之用,接下來就看對方的反應。
對方並未立即回應,沉默許久后,才冷冰冰地甩出了一句話。
「你可知我氏姓為何?」
「晚輩……不知,但晚輩想您定是我帝族陽氏或雲氏的前輩,因為……」
「因為蕭氏族人已經被你們除得一乾二淨了?」殿內聲音略微轉調,似有嘲諷之意。
「蕭氏之事,晚輩現在還不敢妄下定論,但即便帝族破亡因蕭氏而起,晚輩也從來沒有過屠戮殘餘族人的行動或想法!」
「陽、蕭、雲三氏同根同源,只有擰在一起才有重新君臨神洲天下的可能,晚輩又怎會對自己的族人出手,斷了帝族東山再起的念想?」
陽天笑意收斂,連忙沉聲說道,整個人完全沒了先前的從容之色。
月光淺映下,他額頭滲出的汗珠分外顯眼,一如青年翻江倒海的內心。
還是碰到了他最不想碰到的情況,這下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問題,還提什麼重振帝族。
「同根同源?」
那人語氣不急不緩,彷彿回味似的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隨後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呵呵……同根同源不同命,奈何天約定歸途……」
「前輩,您……」
「蕭氏與陽氏緣分已盡,帝陽要做什麼皆與我帝蕭無關,帝獄宗也不可能成為你的助力,你走吧。」
殿內之人聲音冰冷,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據我所知帝淵之劫皆是因帝落而起,但至今也無人知曉帝落究竟是何物,晚輩斗膽,請求前輩相告一二。」
陽天對對方的逐客令置若罔聞,壯著膽子說道。
「無可奉告。」
「帝陽帝蕭畢竟同為帝族,即便一時分道揚鑣,但終究卻也殊途同歸,前輩何須……」
「帝蕭之歸處,與帝陽迥異,只有殊途,不會同歸。」
殿內人這句話說得倒十分平靜,雖然依舊嘶啞難聽,但卻沒有之前那麼冰冷,就彷彿是長輩給自家晚輩講尋常道理一般,出奇地耐心。
陽天已經瞭然,對方不可能給自己提供一點可用信息,心中輕嘆口氣,轉身便要離開。
「前輩可否告知晚輩真名?」
「帝弒天。」
「晚輩是說……前輩昔日在帝族的名諱。」
「帝弒天!」
「晚輩從不記得,帝族蕭氏還有前輩這樣的高手。」
「滾。」
「那還請前輩記住,晚輩名叫帝陽天,日後定將覓到帝落,光耀我巍巍帝族!」
「砰!」
回應陽天的,是一陣沉重的關門聲。
對方並不會在意他叫什麼名字,一如不會在意他安然走出這帝獄宗一般。
陽天昂首邁步,一步一步地踏出了獄土。
月光照過他的面龐,夜風拂起他的髮絲,那目光堅毅如磐石,那身軀挺拔如勁松。
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叫帝陽天的人,未來會在江湖中掀起多大的風浪。
大Boss之間第一次交鋒,帝陽天閃亮登場!
(二人對話里有許多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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