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問破心惑(十二)
鎮帝天問
逍遙生死
「生死為何?」
「生為生,死為死,人生來便要死,死後則永久寂滅。軀體生而精神歿,是為活死;軀體死而精神存,是為假活。唯有軀體精神共存者,方為不死不滅。」
華逍遙面不改色,彷彿早有預料一般,在聽到問題后立馬便脫口而出,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世上何來不死不滅?」少年的回答引起了背後之人的興緻,忍不住繼續問道。
「鎮帝城裡的存在,不都是不死不滅的強者?」華逍遙狡黠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一群活死人罷了,怎敢妄稱不死不滅?」
那人輕聲嘆道,似乎並不贊同少年的想法。
「更何況,也並非是真的不滅。」
「大人此言差矣,鎮帝鐵軍雖都是人間亡魂,但卻也是有志於守衛神洲的英靈,鎮帝城給了他們新的軀體寄放那顆護佑人間之心,軀體與精神共存一處,又不受生老病死的困擾,難道還不算不死不滅?」
華逍遙面不改色,認真地說道,似乎是在有意引導著什麼。
「生死輪迴本就為天地本質,從未有人能真正將其打破,否則,一心追求不死之術的華尃又怎會落得個坐化而死的結局?不死神宮入世百年,隱世千載,這麼長的歲月下來,怎麼連一個活過五百歲的人都沒能見到?」
那位大人不緊不慢地反問道,言語中隨無譏諷之意,但還是引起了少年的不快。
不過這種程度也夠了,你已入套!
華逍遙目光灼灼,嘴角的笑意語法濃郁。
「追求不死,乃人之天性,根子里是對生命的渴望,這並無不妥之處,我不死神功先祖雖創出不死之法,但始終心存敬畏,只想著窮盡人之所能獲取最為悠久的歲月,並非要與天道自然為敵,否則……鎮帝城又怎會擁有他老人家的不死神光?」
華逍遙言語悠悠,突然蹦出一句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卻如同根銀針般,刺痛了那位大人的神經。
「放肆!」不出少年所料,對方果然沒能按捺住情緒,極為不滿地怒斥了出來。
「若論違背天道,鎮帝城的存在便是最大的違逆,大人既已成為此間之人,又為何不肯堂堂正正地接受現實?」華逍遙趁熱打鐵,接著刺激道。「不過話說回來,對鎮帝城而言,違背天道又算得了什麼?人道不也是……」
「住嘴!莫要以為你是華尃後人便可胡言亂語,隨意污衊鎮帝鐵城!」
「不敢不敢,大人您這說的哪裡的話,我這人膽子可小的很,您就算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在鎮帝大人眼皮底下說假話不是?」
華逍遙連連擺手,擺出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樣,但眸子里有的卻只有難以言喻的快意。
「所以我說的,都是真話嘛……」
「滾!」
隨著一聲怒喝,少年被強行踢出了小屋。
「老祖宗,為了給您老人家報仇,小的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看在這個份上,您……」
華逍遙抬頭盯著忽悠朝堂的天花板,露出諂媚的傻笑。
萬寶至寶
「世界最重寶。」
面對這個問題,萬寶寶吱哩哇啦說了一大堆寶貝的名字出來,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少年急得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應對,連忙將懷中寶盒翻了個底朝天,試圖尋求「世間最重寶」。
「大人啊,您到底想要什麼答案?我把這堆寶貝都送給您,您放過小的好不好?」
萬寶寶可憐兮兮地看著房頂,不住哀求道。
「對你萬寶殿而言,從不缺價值連城的世間重寶,但自從萬謙安因情自殤后,你萬寶殿里,似乎便少了一樣最值錢的東西。」
那個聲音略顯無奈,似乎也被這小子的不著調驚著了,看著萬寶寶這般手足無措的可憐模樣,只得再次提醒一句。
「我看看我這裡面還有沒有值錢玩意兒……」
怎料萬寶寶完全沒有理會幕後之人的提醒,依舊自顧自翻著他的萬寶盒。
老頭子說過,這萬寶盒直接連通他們萬家的隱秘寶庫,裡邊的東西隨便拿出一件來都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他就不信這麼多寶貝里,就真沒有一件可壓群寶的寶王!
「小子,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本座說話?」
背後那人一臉黑線,就差沒能出手將這傢伙踢出自己的天問閣。
「大人您稍等啊,我再找找。」
萬寶寶忙不迭地說道,他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塞進了寶盒之中,只有肥碩的屁股還露在外面,不住地扭動著,活像一直被卡住身子的金豬。
翻了大半晌之後,小胖子終於停了下來。
他一屁股翻坐在地上,獃獃地盯著手中握著的那根玉簪,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找到最重寶了?」看到這小胖子終於消停了下來,背後之人臉皮一松,沒好氣地調侃了句。
「此生情,來生願。」
「這玉情簪是謙安祖師當年贈予心上人的信物,他們曾立在汴京之巔攜手定情,互許終生,連當朝大帝都親送祝福,艷羨了不知多少人。但誰知此事竟惹得那位鏡夫人怒髮衝冠,不顧後果地引發了曠世玄術鏡花水月,只為讓謙安祖師心中有愧,不得安寧……」
「……三人在汴京上空打了三天三夜,擾得帝城不寧,神洲不穩……為了讓鏡夫人就此罷手,她的師妹境無鏡,也就是謙安祖師的心上人,當著她的面將玉情簪折為兩段,並許下重誓,與謙安祖師此生都不復相見……」
「謙安祖師為此大受情傷,回到宗門后花費大力氣修好了這枚玉簪,而後整日借酒消愁,沉淪了三十餘載,後來在他殉情之際,留給世間的最後一句話,便是這局『此生情,來生願』。」
萬寶寶面色複雜,抬頭看著上方,鄭重其事地說道。
「雖然不知大人所指的『世間最重寶』究竟是何物,但於我們萬家之人而言,最珍貴的寶物,永遠都是那個能與自己相濡以沫的心上人。」
「這並不是本座想要的答案。」那位大人開口說道,似乎對小胖子的回答並不滿意。「但看在萬謙安的份上,本座也不為難萬家後人,收好玉情簪,守好心中願,去吧。」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萬寶寶喜笑顏開,忙不迭地道著謝,小模樣要多諂媚便有多諂媚,看得那位大人臉皮一抽,差點就想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