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包廂昏暗。

柔和曖昧的燈光撒落而下，點亮了在場所有人的面容。

真皮沙發上，四肢修長的男人坐姿優雅而又慵懶。他的臉龐精緻俊秀，像是渾然天成的藝術品，沒有半點瑕疵，那雙如同黑曜石的眸子中，在朦朧里，折射出了異樣的冷光。

為什麼，為什麼？！

像是有薄冰覆蓋上了許清芷的脊樑，時隔多年，久違的怨恨和痛苦，再一次湧上了她的胸腔。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御言琛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她選擇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明明，她以為，這輩子都可以不用和這個男人再次相見！

許清芷原本以為，自己會迎來一雙滿是厭惡的眼睛。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在看了她一眼后，飛快地挪過了目光。

似乎，站在他面前，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望，許清芷不由得苦笑出聲：也是，在那個男人眼裡，自己不過是一個被他送進了監獄、不值一提的螻蟻。

「哎，那個新來的，你站在那邊幹什麼？」這時，包廂里一個老闆開口了，「看什麼看？那邊的人可不是你能動的，趕快到我這來。」

許清芷自然不想和御言琛有半點糾葛，她轉過身，動作利落地在那位老闆的身邊坐下。

她一坐下，就聽到身旁的老闆低聲開口：「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御言琛，御家如今的掌權人！這種男人，你以為是你傍的上的？」

「御言琛的傳聞，你不會沒聽說過吧？五年前，他可是親手將自己的妻子送進了監獄。」

許清芷的拳頭下意識握緊。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因為，她就是那個被送進監獄的御家夫人！

她甚至知道，這個男人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自己最心愛的人，那個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女人！

老闆姓黃，長得肥頭大耳，此時，正用一雙色眯眯的眼睛打量著許清芷曼妙的身軀。

見對方不說話，黃老闆繼續開口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這裡最近出名的冷美人吧？長得是挺漂亮的。」

男人油膩的目光讓許清芷的眉梢一挑，她強壓著心中的厭惡，輕笑道：「黃老闆過獎了。」

「和我客氣什麼？我只是在實說實話呢。」黃老闆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長的笑容，「說起來，我美人見過不少，但像你這種氣質獨特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雖然你傍不上御言琛，但是，只要你伺候好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黃老闆淫穢的話語徘徊於耳邊，而那雙肥膩的手，竟是想要地向許清芷的大腿上伸去。

眼見對方的手就要落下，許清芷眼角一跳，下意識阻止：「抱歉，我不太懂您的意思，畢竟我只是一個陪酒的……」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黃先生。」

一聲熟悉的男聲響起，讓黃老闆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沒有人看到，在這道聲音后，許清芷渾身一顫。

「御先生？」黃老闆疑惑開口，他這才注意到，御言琛的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他的手上。這怪異的注視，讓他有些蔫蔫地收回了手。

而另一邊，御言琛手裡的高腳杯不知何時已經放下，晦暗之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有男人冰冷的聲音，在包廂的上空緩慢迴旋：

「既然來了新人，自己一個人玩，未免太沒意思了吧？」

「是是是……御先生說得對。」黃老闆冷汗冒出，連連應道。同時，他的心裡也納悶不已。

這是什麼情況？難不成，御言琛看上這個陪酒小姐了？

可是，整個京城都知道，這個男人不近女色是出了名的！

高冷，傲慢，彷彿這個世界上，沒有女人能進他的眼！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唯有許清芷的內心開始瘋狂跳動，一股不祥的預感衝上了心頭。

「站起來。」

御言琛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命令的對象，顯然是許清芷。見女人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黃老闆連忙推了她一下：「沒聽到御先生的話嗎？」

許清芷咬了咬唇，最終低著頭站起。

這時，一道冰冷落在了許清芷的身上，讓她的那一處猛得一冷。

御言琛看向了她！

也就是眾目睽睽之下，男人性感的薄唇蠕動：

「脫了。」

兩個冰冷的字眼蹦出，帶著響亮的音節，重重砸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上。

許清芷的瞳孔猛然縮緊，這一刻，她再也無法掩飾詫異的情緒，不可思議地抬起頭：這個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讓你脫了。」御言琛再一次發話了，「怎麼，我的話沒聽清嗎？」

隨著男人的話語，原本瀰漫著詭異氣息的包廂竟綻放出一抹一樣的愉悅。其餘人的眼神頓時變了，像是面對肥羊的野獸，一道道肆無忌憚的視線落在了許清芷窈窕的身上，貪婪地掃過女人每一處美麗。

在場的多半都是色鬼，再加上許清芷長得出眾。看著呆愣於原地的清麗女人，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興奮得想拍案而起！

「小美人，快脫啊！沒聽到御先生的話嗎？」

「動作快點，還愣著幹什麼？這個時候還在我們面前裝純真？」

下流的話此起彼伏地在許清芷的耳邊徘徊，她的雙拳早已暗暗握緊，指甲幾乎要刺入掌心肉里。

她不蠢，甚至清楚地知道，御言琛這是在羞辱她！

就算過去五年，這個男人，也不肯放過她嗎？

御言琛，你怎麼能那麼狠心？那麼無情！

像是有血腥的味道徘徊在許清芷的牙關間，她的牙齒咬緊，接著抬起頭，在各式各樣的注視下，發白的雙唇中，緩慢而又堅定地吐出了三個字：

「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