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被剪睫毛的那些年

歐陽冥冰猶記得，當年他也曾體驗過一次如此一般的刻骨銘心，。

那時這小妮子也是如今日一般，年紀也是這般大，那日她準備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討他歡心，他不以為意便也就拒絕了。誰知小妮子被他拒絕後生氣得不行，本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怨念，決定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哪知道來了之後看著他，憋紅了臉，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不好聽的字，硬是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狗腿得不行，然後趁他不注意之時便朝他撒了一把藥粉，生怕藥粉迷不死他，隨便撿了個石頭就往他頭上一砸，也不知道那時他是怎麼了，防不勝防，就這麼著了她的道，一個血窟窿可是毫不留情，鮮血直流，別說嚇到她，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英明神武一輩子，就這麼栽在這塊石頭上了。

而且，因為這件事，冥一氣得甚至不惜以下犯上，直接將人趕出去，要不是還留有一絲理智，可能直接將人給做了都有可能。

本以為因為這件事某人就消停了，可是，耐不住有些人的奸詐和厚臉皮，硬是以贖罪的名義以及脫衣服相威脅進了他的房間，美名其曰:將功贖罪。

也是這麼個場景，她愧疚後悔擔心了一陣，然後突然腦子清醒，就想報復，然後又直接加大藥量給他吸入，用一把剪刀把他的睫毛，眉毛撿了個乾淨，事後拍拍屁股走人，不帶走一片雲彩，絲毫沒有一點『將功贖罪』的正確姿態。

受傷的都是睫毛，只是不知兩次相比，哪個更嚴重些罷了。

那一次沒出血。

這一次出血了。

那一次他成了無毛道長。

這一次他頂一隻「凹」眼睛。

不用看，他都能想象得到他睫毛此時是何種模樣。

想到這裡，歐陽冥冰又是：「……」

萬事皆有命，逃不過的，終究是逃不過。

「哎……」不自覺之中，歐陽冥冰便輕輕的嘆了口氣。

舒子研：「……」

您確定這是您老人家不在乎該有的表情嗎？

想著，某人咬牙一橫，閉上眼睛，一臉悲壯：「皇叔，我願意把我的睫毛扯了陪著你，這樣就算公平了吧？」

她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睫毛離自己而去的模樣，那表情簡直悲烈壯觀。

歐陽冥冰嘴角有點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是真的不在乎，只是有點無語而已。

只是這一猶豫落在舒子研的腦子裡就成了不願意。

畢竟沉默就是默認，對這個詞語她是非常理解的

於是，她再咬牙，「我揪兩隻眼睛！」

歐陽冥冰看著小妮子那模樣，很好笑，但是也是真的很無語，已經找不到形容詞了。

不知道這腦子裡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麼？

「小研，你聽我……」他欲解釋一下。

舒子研壓根就沒聽見，猛地一下瞪大眼睛，「你看我睫毛長得很，我給你貼上去！」

說著，還顯擺似的眨了眨，忽略眼底的悲壯與痛苦，也算得上是可愛。

歐陽冥冰：「……」

你說得這麼雄雄壯志，倒是別抖啊。

「真的！」她又補了一句，也抖得更厲害了。

歐陽冥冰暗暗嘆了口氣，終於開口：「你可是覺得我如此模樣極為醜陋？」

下意識的，舒子研重重點頭，「嗯！」

隨即，身子一僵，頭立刻搖得像個撥浪鼓，「不不不，不醜。」

現在是有點搞笑了。

但是她也笑不出來。

她想哭。

「呵呵……」歐陽冥冰一聲輕笑，俊逸的臉上儘是滿足之色，「那我便更不在乎了，剛剛我便告訴你了，你為何不信？不過幾根睫毛，過了些許時日便長出來了，不足掛心。」

只是這幾日恐怕就不能去早朝了。

舒子研傻了，獃獃的看著歐陽冥冰，只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此言……當真？」這麼好？

上次她只是輕輕的扯了他頭髮，他就差點把她給吞了。

而這次睫毛上肉都掉了，還能面不改色的笑。

莫非，對頭髮有著特殊的感情？

「當真。」輕輕的兩個字打消了舒子研所有的疑慮，篤定無比。

舒子研有點反應不過來，「額……你確定？」

「是！」歐陽冥冰真的笑了，心情倍兒好。

舒子研：「……好……吧……」

既然您老人家都不在意，她又不是抽瘋非得給自己找罪受。

白擔心了半天。

有點無語。

「那個……皇叔……那您的身子可還好？現在可還有不適？」身為一個合格的大侄女，基本的慰問可以緩解尷尬。

歐陽冥冰輕輕搖頭，柔情不變「無礙，小研莫要擔心。」

「額……好的……」舒子研一下子沒話了。

「……」

沉默。

安靜。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

這個對話不知道怎麼進行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那麼絲絲的怪異。

舒子研覺得，歐陽冥冰這抽瘋的病又發了，看著她的眼神逐漸火熱。

她只感覺自己被一股霸道又溫暖的視線所包裹，毫無保留，毫不掩飾，哪怕是她再蠢，也看得到他眼底的寵溺和愛意。

手上的大掌瞬間就變得火熱起來，幾乎灼燒她全身。

冷靜過後，腦子裡浮現出的是白日里的一幕幕。

她終於想起來，白日里，他們……

吵架只吵到一半啊，現在這麼和諧，是不是有點太過於詭異了？

也有那麼一丟丟的……尷尬。

想到這裡，舒子研便渾身不自在起來。

她猛地一用力，小手便迅速從那大掌中抽出來，乾淨利落，且連續後退了幾步。

歐陽冥冰的臉色一僵，眼底的柔情龜裂。

「既然皇叔無礙，那離殤這就告退，不打擾皇叔休息，改日再來商討今日未完之事。」她挺背拱手，小臉漠然客氣，冰冷至極。

前後不過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她收斂了所有的窘迫與性情，只剩下漠然，讓人措手不及。

歐陽冥冰的身子微不可見的顫了顫，笑容消失，他未言語。

她……還是要走嗎？

歐陽冥冰看著她，小臉漠然，眼底平靜。

她若突然沒了興趣，便是這般個表情，不生氣不開心，就是這麼淡淡的，毫不關心。

因為突然就不在乎，何處來的情緒。

白日里，她不就是來和他算賬的嗎？

唇邊蔓延的苦澀讓他連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

「好……」一個淡淡的字，低沉到幾乎聽不見，悲傷而隱忍。

貪婪的沉浸在美好事物里是荒謬，也是騙自己。

而這本就是他該得的。

他垂下眸子，低低的看著身上的被子，掩蓋住了眸底的濕潤與落寞。

舒子研詫異，倒是沒想到他這般爽快。

只是她又突然看不得他如此模樣，眉頭皺得緊緊的，很是煩躁。

歐陽冥冰卻看不見，聽不到回答，他微微一頓，又緩緩道：「我懂你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定不會讓你危難的。你若不喜歡，那便當這件事不存在，日後時機合適，我會讓皇兄下旨，還你自由。」

一句話，用一個夢來做引子，卻用餘生來詮釋。

他的決定在一夜之間成就，也在一夜之際粉碎。

一個人，到底有多大的勇氣才能把自己小心翼翼抓在手裡的東西放出去，不留餘力？

他突然就想，或許沒有他，她未對他深情，那時便不會如此決絕吧，最起碼還保留一分不甘讓她有後悔的餘地，哪怕是一分也是好的。

更何況，她現在本就厭惡於他。

那一刻，被迫放棄的沉痛充斥而來，他緊緊的捏著被子，臉上無表情，渾身冷厲。

或許這便是最好的偽裝了吧？

放手，真的挺難的。

那時，她是不是也如他現在一般？

「離殤告退。」四個字脫落，她毫不猶疑，轉身就走。

「滴！」轉身那一刻，一滴晶瑩的水珠低落而下，沉浸在那棉被之中，滿滿浸入，無聲無息，只有一層淺薄的痕迹停留於中。

滴滴淚水落下，沉痛於勇氣，還是絕望與隱忍？

他用最後的倔強低下著頭顱，沒有挽留，更沒有勇氣抬頭。

聽著淺淺離去的腳步聲，心痛到窒息。

每一聲都越來越遠。

他攥緊了捏被的手。

她走的很快，甚至是用跑的，那模樣似乎是身後有什麼惡魔在追著她一般。

「噶！」她極速的打開門，腳步抬出。

他的耳朵微微一顫，滴滴淚水滑落，手攥得愈發的緊，恨不得捏碎其手骨。

然而，她卻頓住了。

夜景黑暗，無任何色彩。

腦子裡突然閃現的是他的容顏，還有他說的每一句話。

「對不起……」

「我喜歡你……」

「我想你，很想……」

「……」

陣陣魔音，穿刺著舒子研的心房。

她的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猶記得，她喜歡他時，也曾是奮不顧身的樣子。

就如現在！

怎的現在，她就讓他哭了？

「媽的！」她惡狠狠的罵了一聲。

「啪！」她不再猶豫，猛地一關門，小腳隨之踏過，迅速轉身。

歐陽冥冰的心停了。

她終究是走了。

「碰！」身上緊緊撞開一股重力，將他擁入懷中。

稚嫩弱小，笨拙得不像樣子，都抱不穩他全身。

「皇叔，我……」來人正想說些什麼緩解自己去而復返的尷尬和沒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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