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你們比我更想要他的命吧?」
蔣長明說的這個「他」指的是段素絹。蔣長明認為,要順利離島必須除掉段素絹。
何溪陵苕互望一眼只是冷笑,並不言語。殺了段素絹,怎麼看都不明智,他們不想等陸離追問起來這份罪孽。
「這天太凍手了。」何溪說這樣一句不著邊的話,陵苕似笑非笑對蔣長明道:「還是勞煩您自己動手。」
蔣長明又聽陵苕說,「不必要再讓他死了,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們離島的。」陵苕那雙墨綠眼睛讓蔣長明感到壓迫。
蔣長明視線轉向別處,他沒想到陸離那條命價值這麼重。
目送陵苕他們離島,段素絹清楚自己正在犯錯。段素絹也是兩難,權衡一番,還是由私心張了上風,放陵苕他們離島了,因為段素絹實在捨不得陸離死去。
嚴冬時節,雲綴嶼上荒蕪頹敗,卻有一株孤零零藍罌粟還兀自的生長,藍色花朵被水霧打濕,朦朦朧朧,像燈罩像裙擺,只它一朵。
何溪陵苕把陸離帶回了鶴昉港,醫治調養。
陸離半夢半醒間張嘴吃了陵苕喂的許多藥丸,紅的灰的黑的白的紫的一大把,具體什麼味道也沒細品就又渾渾睡去了。
陸離從來到鶴昉港就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何溪質問陵苕,「你給她吃的什麼?」陵苕不看何溪,滿目柔情望著陸離,她道:「這段時間,陸離必須神志不清,昏睡嗜睡。」
何溪不說話,只是看著昏睡的陸離。這會兒,陸離她的確不能醒來。
鶴昉港白沙灘上置備擺放著篝籠,絲綢,綿織。白沙上有好多紅蠟作的怪奇圖畫,那是陵苕的法陣。
就看陵苕一襲紅衣立於法陣中心吟誦,陵苕背向山林面向大海,一遍低聲吟誦一遍倒退行走,她忽然喊一句,「魂兮歸來!」陵苕聲音凄冷在寒風中更顯慘淡。
這邊話音剛落那邊一陣陰風乍起。
冷風吹動綢緞,吹動陵苕裙裙。
「秦篝齊縷,鄭綿絡些,招具該備,永嘯呼些。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寒風漸小漸停,雲散霧退,萬籟俱寂,並無異樣,仍如往常。
遠處觀望的何茲認為陵苕此次作法失敗便轉身離場,於是他錯過了見證那地上殘影兀自行動的奇觀。
陵苕成功了,她召回來了某位故人未散的陰魂。
雖然可惜只是殘影,沒有面目,但陵苕招魂成功了,這代表她已經是一個強大的巫師了。
陸離在昏睡中又經歷了一次藍朵給她吃下喉蛾卵的場景,夢裡的她當然已經知道那是喉蛾卵,她醞釀著吐意想要嘔出那東西,可是感到異樣的不是腸也不是胃,是心臟——一陣劇痛襲來,好像胸口壓有千鈞,壓裂了肋骨而後那斷骨直刺心臟,劇痛讓陸離渾身冒汗,陸離終於在尖叫一聲中醒來。
被疼痛挾持陸離顧不上環顧四周,那疼痛竟從心口湧上喉頭,陸離猛地吐出一灘苦水,既酸又澀,陸離定睛仔細看她嘔出來的那灘烏水,裡頭零星幾顆黑紫珠,在回味口腔,一股爛葡萄的味兒。
陸離下床沿著牆邊走動,高閣長廊風大,吹亂陸離紅髮,陸離顧不上整理碎發,她被眼前場景震驚——陸離一度懷疑自己還在虛幻夢境,眼前之景是回顧促織嶺的姬蘭忠軍。
烏泱泱的乾屍死人佇立一方,高矮排序整齊,站的筆直像木樁一樣立在那裡。
陵苕慌張追尋陸離而來,她還是來遲了,未能阻止陸離,還是讓陸離見到了這一幕。
陵苕作法的一襲紅衣還未褪去,穿在身上既清秀又慘淡,讓人說不好紅色到底適不適合她。
陸離容顏憔悴望陵苕一眼,風愈發肆虐,吹得陸離瑟瑟發抖,陵苕忙脫下披風為陸離披上,陸離沒有拒絕也沒有道謝,只是看著陵苕,看的陵苕心虛,目光躲閃。
「陸離,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我知道。」陸離滿眼都是陵苕不曾見過的冷漠,聽陸離繼續說,「你只會騙我,哄我,瞞我。」陸離口齒清晰,一詞一字都如針扎刀刺落在陵苕心尖尖上。
有股惡風往陸離嘴裡鑽,喉嚨里像是有蟲子爭先恐後的往外鑽冒,讓陸離忍不住又吐了一灘酸水。這次嘔出來的藥丸一堆一堆,陸離說不準,反正她覺得那像哈密瓜籽。
「你不會說是蟲卵吧!」陸離歡喜的詭異,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