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此城亂,此情亂
日上三竿,晌午十分。
昨夜的天竺城狼哭鬼嚎,不見人影。
無人外出夜遊,只在屋內便覺九霄之中傳來聲聲刺耳邪魅、亂認神魂的奸笑聲。
滿城人員無法安眠,紛紛都是被夢魘驚醒,被那無端傳來的奸笑嚇破了膽,瑟瑟發抖,嚷聲求救了整夜。
奈何無人搭理,直至清晨,貫徹滿城的笑聲漸漸淡去好似未曾出現般,黎明的曙光穿過層層雲霞映在挨家挨戶,這才告訴他們,昨夜的噩夢,結束了。
但大街小巷,宛如被餓狼群席捲了一般,殘破荒涼的景象也警示著人們,它來過,不要忘了它。
一夜之間,繁華茂盛的一座商貿之城變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與前天夜裡的花燈鬧事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何人不心有餘悸,何處不殘破不堪?
但天竺城某家客棧的廂房裡,與外界卻是迥然不同的。
裡面十分溫馨,時不時看到有些許靈流從空氣中波動而出,靈力之旺盛堪比世間所有靈氣充沛的風水寶地。
屋內陳設井井有條,並無凌亂之感,好有一家客棧該有的模樣。
當然,即是客棧就該有人,有人的地方也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是這麼整整齊齊。
廂房的中間擺有一張少有兩米寬的大床上,床沿邊,女子的衣物不免有些凌亂畫面太美有些不忍直視。
放下了窗帘,可以看到大床的中間躺著一位秀色可餐的女子。
女子身上纏著一條極薄被單,被單下露出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腿,而上身露出了只如玉的右肩以及一隻右手無力的垂在被褥上,與一頭柔長的藍發纏綿。
膚如凝脂,身材均勻,凹凸有致,不看臉就已讓人垂涎三尺,可視線往上一挪。那女子不僅身材艷羨,長相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羨煞旁人。
她微微傾斜著腦袋枕在自己的一頭藍色長發上,柳眉舒展,眼角有些濕潤,臉上也還有些尚未褪盡的緋紅,粉嫩嫩的煞是誘人。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昭千璃還能是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她的銀髮又重新變成了原有什麼,和「昭千璃」一模一樣的藍發。
少了銀髮的冰冷多了幾分楚楚動人。
她睡得很沉,門窗禁閉,好像沒有人叫她她就會一直這麼熟睡著,不起來。
這是她三年以來,第一次睡懶覺,第一次起床這麼晚。
昭千璃喉嚨中發出幾聲乾燥的「嗯、哼」聲,睜開睡意婆娑的眼睛又被屋內的光亮嚇的重新闔了上。
復又之,昭千璃才漸漸感覺到自己酥麻酸痛的四肢、腰肢。
雙眸完全睜開,視線卻依舊感覺忙著一層水霧,但她還是發覺到了這地方的陌生。
右手纖長的五指縮了縮,想握成拳頭卻沒有什麼力氣,酥酥麻麻。
望著天花板愣怔片刻,昭千璃還是略顯艱難地坐起身,銀髮有些凌亂地披在肩上、背上,擋住了身後的一道風景。
被單滑落了肩頭昭千璃才抬手去抓住它往上拉了拉,注意到自己的身子。
一雙銀眸未曾有絲毫改變,只是看起來更明亮,更水靈了。
她雙眼中仍是茫然,看著自己的一雙小腿回想昨夜發生的事。
不想還不打緊,一想腦袋就有些暈沉,刺痛。她最後的記憶是在焰心嬋面前倒下,聽到她說什麼,顧言什麼什麼藥性強的事,自己應該是內下藥了。不對!最後……最後她記得自己是躺在這張床上,然後…任何北辰弦踉踉蹌蹌,看上去暈暈沉沉地從屋外進來,然後,然後就不記得了。
掀開眼皮看見床沿上自己的有些凌亂的衣物,大致就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了。
或許一些人知道自己在昨夜晚上莫名其妙地和一個男子發生什麼關係會臉紅,會躁動,沒臉見人之類的,但昭千璃沒有。
她反而十分平靜,對此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理了理思緒就起來穿衣洗漱,能看到她雙眸中,除了平靜,其實還有些茫然。
昭千璃並不打算再穿床沿邊,甚至掉在地上,有褶皺的衣物,而是從容的披上被單,隔著門讓店家給自己送套衣服上來。
可是她一交換,就發現,接近正午的天竺城沒有這麼熱鬧,反而很是安靜,只能隱隱聽到幾聲破罵,或是微微顫顫的哭泣哀嚎。
她顯然是不在意,但叫了聲店家回應她的卻不是店小二,而是一道清冽乾脆的女聲。
「閣主。」
昭千璃瞟了眼門外,眉頭不禁皺起,雖然很不解素華為何會在著但她還是道:「送件衣服進來給我。」
「是。」
昭千璃換好了衣物瞥了眼昨夜的那些衣物,還是把它們收了起來。
推門而出,昭千璃換了件水藍色的長裙,還披了件蔚藍色的斗篷。
長發,長裙,斗篷,都是藍色,但卻是色調不一的藍色,和她以前當千璃公主時的穿衣風格很像。十分清爽,增添了幾分活力,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出了廂房,素華就候在門外,與她一起的還有五名昭千璃叫不出名字來的青衣閣女史。
素華初見昭千璃時還有些愣,剛才她送衣服進去是昭千璃在屏風後面,沒有看見昭千璃的銀髮已經變成了藍發,線下一瞧,愣住了。而且昭千璃的氣質也變得些許不同了,最明顯的就是少了幾分冰冷。
愣罷,素華緩過神來還是與身後的女史一齊朝昭千璃行禮,「閣主。」
昭千璃淡然,輕輕嗯了一聲,就看向外面。
出了房門是一條長廊,也是一個陽台,站在上面可以看見外面的街道,可惜只是在二層看得不高。
昭千璃瞥了兩眼那枯葉滿地,燈殘影破的街道,問:「這怎麼回事?」
素華道:「昨夜天竺城天現異象,城門禁閉裡外都不可進出,我們察覺到有劇烈的靈力躁動就來了,也不知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麼。這裡就變成了這殘破景象。」
「這裡是天竺城?」昭千璃不確定道。
「是天竺城沒錯,」素華肯定道,「繁華的天竺城變成這樣,確實有些難以置信,閣主昨夜在這可知道些什麼?」
昭千璃淡然:「不知。你們是早晨來的?」
素華道:「是,總壇的清靈鐘快被敲破了,所有我們就趕快來看了。我們下半夜到的,城門禁閉不開,很多種辦法都試過了,直到清楚它才自己打開。我們一進來就是這樣。」
昭千璃垂了垂眼眸,青衣閣總壇有一個清靈鍾,那種無論風雨再大,用多少靈力操控都不會響,只有……風靈現世!
昭千璃問:「你們來時,可有異樣。」
素華道:「有,笑聲,天竺城外十里都回蕩著一種笑聲,那笑聲詭異得很,十分容易亂人心神。」
深吸一口氣,得到了確定她也也不打算,正預離開,昭千璃又問:「你們怎知我在這?」
問的不是自己怎麼在天竺城,而是怎麼知道她在這家客棧,這個房間。
素華頷首道:「進城後有人告知。」
昭千璃道:「何人?」
素華思忖片刻,搖搖頭道:「戴著斗笠看不清面貌,穿著白衣,錯肩而過,匆匆告知,轉眼就不見了蹤跡,許是出城了。閣主,要追嗎?」
昭千璃闔了眼片刻,又睜開,而後挪步離開,淡淡地道:「不必了。」
走出客棧站在街道上越發覺得這裡像極了鬼片里的古城,但這「古城」中,昭千璃身後的這家客棧顯得格格不入,沒有其他地方這麼殘破。
昭千璃頓了頓腳,側首乜斜了眼這家客棧昭千璃寒聲道:「燒了。」
昭千璃一聲令下,素華無需問其緣由,回應一聲,也不用回頭,抬手之間整個客棧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大火無情,誰也不知昭千璃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