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次死亡

頂著滿頭黑線，阿白與村夫和熊怪告別，帶著小毛球踏上了征途。

因為她原本就身處西側樹林，所以她決定先去海邊撈大貝殼。

穿過西側樹林，就是一片岩地。到處都是嶙峋巨石，路面高低起伏凹凸不平，阿白走得踉踉蹌蹌，有時會不小心踩進石頭裂縫裡卡住腳踝，痛得哀叫不絕；有時則被突起的尖石絆了一跤，摔得脾肺欲碎。

好不容易走過這片恐怖的岩地，阿白已是遍體鱗傷，血像大姨媽一樣不要錢地流淌，嚇得縮在她脖子邊的小毛球不顧一切地扯著嗓子叫了起來，涕淚俱下。

阿白仗著獸人的體質，根本不把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放在眼裡。流血的傷口她只隨手抹了一把就當為自己療傷了。小毛球心疼阿白，兩隻軟得像是沒有骨頭的毛絨絨小翅膀在阿白的脖子邊撩啊撩啊，像是在為阿白打氣加油。

阿白低頭看了眼小毛球，笑道：「還好有你在，否則我孤身一人上路，一定會很寂寞。」說完，阿白皺起眉頭：「這句話好像有歧義？……算了，不管了。」

小毛球：「……」

過了岩地，就是一片沙灘。夕陽西沉，煙霞如畫。

「該死，竟然走了這麼久。」雖然阿白早知路程很遠，但竟然從午後一直走到傍晚，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用時還是讓阿白小吃一驚。

「趁著太陽還沒完全下山，要趕快把大貝殼撈上來，否則又要等一天了！」

阿白撒開腿跑到海邊，看著那淺淺覆蓋在沙灘上的一層海水來了又退，退了又來，她猛地剎住腳步。

「糟……糟糕了……」阿白流下了瀑布汗。

她忘了自己不會游泳！！！！

已經來到海邊，大貝殼就在海底，可竟然不會游泳……蒼天啊……這可怎麼辦啊……

「或者找人幫幫忙……」

阿白轉頭看看周圍，漫長的沙灘上空無一人。

阿白：「……」

不是吧……

天要亡我啊……

阿白頹然坐倒在地，一臉蒼白地望著潮漲潮退。

小毛球抬頭看著阿白石化了的雪白側臉，上面似乎還隱隱有著几絲裂紋。

是錯覺！小毛球搖搖頭：裂紋什麼的一定是錯覺！

阿白不知小毛球在想什麼，她在沙灘上怔怔地坐了片刻，忽然猛地站起——

「我怎麼忘了，這裡是遊戲啊！」阿白雙手握拳，一臉振奮：「遊戲應該會設定為所有玩家都會游泳的吧？！」

小毛球：「……」

我了個去……

姑奶奶啊你這種信心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阿白給自己打氣：「所以不用怕的！一定可以的！」

一聽阿白昏了頭的發言，小毛球嚇得拚命揮動翅膀，嘰嘰咕咕地叫起來。

然而阿白完全沒有察覺到小毛球激動的情緒，她徑自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踏入了海水裡。

小毛球：「嘰——！！！！！！」

小毛球快瘋了，要知道它是一隻雛鳥啊！一隻雛鳥跑進海里，這不是上趕著去送死嗎？！再說了這個遊戲並沒有把所有玩家都設定為會游泳的啊！！！！

為了阻止阿白這種找死的行為，小毛球用盡全力地啄阿白的脖子，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而它的異動確實讓阿白停了下來。阿白看了它一眼，用一種「啊，我怎麼忘了這事兒」的表情將它從圍脖里拿了出來，放在沙灘上：「吶，你乖乖呆在這裡，我去去就來。」

小毛球：「嘰嘰嘰嘰！！！！！！」不是啊！！！不是啊！！！你別去啊！！會死的啊！！！！

「真是粘人的小傢伙，好啦，我保證很快回來好不好？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阿白以為小毛球是不捨得離開她，於是笑著點了點它的小腦瓜。

小毛球：「……」

不能用語言溝通真是無法言喻的痛苦。

阿白放下小毛球，轉身又走進海里。小毛球使勁兒地扇動著翅膀，想追上去，然而它還未成長，根本就飛不起來，加上沙灘不好走，小毛球的兩支小細爪子深一腳淺一腳，很快它便因為踩不穩而像個毛球一樣在沙灘上滾動起來。

小毛球絕望地看著阿白的身體慢慢地沒入海中，凄聲哀啼鳴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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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球的猜測沒錯，遊戲的確沒有把所有玩家都設定為會游泳。小毛球悲戚地望著海面上那雙胡亂揮舞的手臂，看著它們漸漸地沉入水中，然後過了兩秒，一道白光破水而出，如流星般飛入天際。

1級玩家阿白再次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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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系統抽回復活點的阿白在獸人祭壇上醒來后，第一時間是找小毛球。然而小毛球卻不在身邊，阿白急得一把揪住循聲而來的虎人祭司艾爾齊斯特，吼道：「艾爾老大，我剛才淹死了，我的小毛球不見了！這可怎麼辦啊？！」

「……你是不是在淹死之前把它放到了別的地方？」

「是的！」

「那麼你回去剛才的地方，如果它沒有自己走開或者沒有人把它拿走的話，你就能重新見到它。」

「啊……是、是這樣嗎……」鬆了一口氣的阿白拍了拍胸脯，然後又跳了起來：「我的莫土大劍呢？！」

「不是還背在你身上嗎？」艾爾齊斯特無力撫額。

「咦？」阿白摸到背上的莫土大劍，將它摘下來細細打量一番，見它沒有缺損，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嚇死我了……咦？奇怪，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死了，身上的裝備都會爆掉嗎？為什麼莫土大劍還在我身上？」

「我的意思是你被玩家殺死，身上的裝備才會爆掉。但你是淹死的吧？不關其他玩家事，所以你的裝備不會丟失。」

「……那上次我被地獄巨蟒殺了之後，為什麼會爆掉大劍呢？」

「你的守衛者大劍在戰鬥中損耗過度，加上你又劍脫手，你死亡的時候大劍不在你身邊，系統自然會自動判定你的大劍無法再使用，所以就沒讓它跟著你回來了。」

「這種判定標準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損耗過度什麼的，修修就好了呀……」阿白嘀咕著。

艾爾齊斯特裝作沒聽見阿白的話，徑自問道：「對了，你為什麼會淹死？」

「因為要做任務啊……我接了一個任務，要我去主城買針去精靈村落買布去人族商隊買線去血族城堡買設計圖還要去大海里撈貝殼取染料……所以我就先去取染料啦！但我不會游泳啊，所以就淹死了啊……」

艾爾齊斯特越聽臉色變得越奇怪：「這麼高級的任務，不可能是你這種初級菜鳥能接到的啊……」

「啊？高級任務？你怎麼知道它高級？」

「因為它很麻煩，也很複雜！而且聽你剛才說的那些地方，已經把遊戲里四分之一的地圖都走遍了！這麼龐大的任務是不可能會給菜鳥接的啊……對了，你的任務獎勵是什麼？」

「五百銅幣！」一說獎勵，阿白就振奮了。

艾爾齊斯特：「……」

五……五百銅幣……

才五百銅幣？！

遊戲系統怎麼可能會設定支出和報酬如此不相符的任務？！

一般而言，這麼麻煩累人的任務，獎勵從來沒有低於五萬銅幣的！！！而且往往類似這種龐大的任務，錢是獎勵之中最不值一提的東西，真正吸引人的是附贈的高級藥劑或者是高級裝備！！！

「阿白戰士，你確定獎勵是五百銅幣？」艾爾齊斯特不死心地再次問道。

阿白用力點頭：「我確定！你別不相信，真的就是五百銅幣，我聽得清清楚楚！」

「那……那你為什麼要接這個任務？」艾爾齊斯特不解地問道。

既然任務如此困難，報酬又如此之少，你就應該拒絕這個任務啊！虎人祭祀心想。

阿白響亮地回答：「這還用說嗎？！五百銅幣耶！！！是五百銅幣耶！！！」阿白伸出五個指頭在艾爾齊斯特面前晃了又晃：「有這麼多獎金，我當然要接受啦！！！」

艾爾齊斯特：「……」

被阿白的回答砸得眼冒金星的艾爾齊斯特許久都說不出話來，等他回過神來時，阿白已經離開了獸人祭壇。艾爾齊斯特無力地扶住身後的白玉柱，抹了把額上的冷汗。

他決定還是別把真相告訴阿白會比較好。

當然，艾爾齊斯特打死也不會承認他故意隱瞞行情不僅是出於對阿白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考慮，更是因為他心裡一直想找機會報復阿白。

誰讓阿白老是拿他開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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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毫不知自己被惡質系統坑掉的阿白心急火燎地朝海邊跑去，等她再次來到海邊時，已然夜幕低垂漫天星斗。

一隻嫩黃色的小毛球孤零零地縮在沙灘上，把自己的小腦瓜藏進翅膀里，被冷冽的夜風吹得瑟瑟發抖。

見此情狀，阿白差點沒心疼得掉下淚來。她忙不迭地踩著細細白沙跑到小毛球身前，彎下身將小毛球捧起。

「對不起，讓你這麼擔心害怕……」看見小毛球可憐兮兮的模樣，阿白將小毛球捧到臉頰邊，顫聲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絕對不會再把你扔下了……」

小毛球蹭著阿白的脖子，發出細弱的叫聲。

小毛球的聲音顯得很虛弱，阿白嚇了一跳，連忙將它捧到眼前仔細觀察：不知是不是因為夜晚的關係，小毛球的毛色顯得很黯淡，與白天看到的絨毛亮得幾乎會反光的的模樣截然不同。

阿白擔心小毛球是不是吹冷風吹得生病了，用手指輕輕地撫過小毛球的小腦瓜，小毛球沒有像平時那樣啄她的手指，反而順著她的力道將腦袋無力地歪向一邊。

卧槽！不是要死了吧？！

嚇得花容失色的阿白再也顧不上什麼任務了，她將小毛球放入圍脖，撒腿就往獸人城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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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獸人城很是熱鬧，華燈似錦人聲鼎沸，玩家的數量比白天看到的還要多一倍不止。這是因為人們晚上已經下班了，所以才有時間上來玩遊戲，人數自然比白天要多。

阿白沒有在意這些，她一陣風似的卷進獸人祭壇，揪住無辜的艾爾齊斯特，兩眼急得又濕又紅：「快救……救我的小……毛球……它……它……它快……死了！！！」

就算是獸人，短短几個小時之內不停歇地來回跑了這麼長的路，也會體力透支。阿白一說完就整個人軟倒在地，汗水像雨水似的淌下，在地上形成了小水泊。

艾爾齊斯特被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喂！你沒事吧？！」

「我沒事……快……快點救……救……它……」

阿白用虛軟無力的手從圍脖里掏出一團小毛球，遞給艾爾齊斯特。

艾爾齊斯特接過小毛球，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阿白已然昏厥過去。

等她醒來時，第一眼便看見艾爾齊斯特微笑的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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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毛球怎樣？！」

阿白猛地從床上彈起，揪住艾爾齊斯特的領子：「它怎樣了？！它還好吧？！」

對於阿白喜歡薅人領子的習慣，艾爾齊斯特已經沒有力氣去糾正，他無奈地看著阿白，道：「它好得很，就在你的圍脖里。」

阿白這才發現自己的脖子邊有熟悉的毛絨絨的觸感，她喜出望外地將小毛球拿出來，看它的絨毛再次恢復了光澤，這才放下心來：「太好了……太好了……你這個笨蛋……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說著，淚水止不住地淌下。

看著阿白擔心它擔心到哭的樣子，小毛球挪動著圓滾滾的身子，朝阿白扇了扇柔軟的小翅膀尖。

它可愛的樣子成功把阿白逗笑了。阿白擦掉淚水，重新將它放回圍脖里。

「謝謝你，艾爾老大。」阿白朝艾爾齊斯特鞠了個標準90度的躬。

艾爾齊斯特嚇得往後跳了兩步，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其實什麼也沒做，當不起你這麼大禮。」

阿白愣了一下，直起身來：「你什麼都沒做？那小毛球是怎麼恢復過來的？」

「它其實沒什麼毛病，只不過是餓了。」

「餓了？！」阿白睜大眼睛：「遊戲里的寵物還會餓？」

「廢話。你都會餓寵物怎麼就不會餓。」艾爾齊斯特白了她一眼。

「怪不得它那麼虛弱……我一天沒給它吃東西，難怪它會餓得發抖……」阿白懊惱地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那麼艾爾老大，我要買什麼東西給它吃好呢？」

「你什麼都不需要買。」

「咦？」

「你只需要將它放在你身邊，讓它吸取你的魔力就可以了。」

「……啊？這樣就夠了嗎？」

「嗯……以它目前的身體，你的魔力就足夠應付它的需求了。但等它再大一點，你就要另外給它買魔晶石來餵養它了。」艾爾齊斯特嘆了口氣：「誰讓你是獸人。獸人雖然力大無窮，但同時，魔力值會比其他種族低許多，神是很公平的。如果它的主人是一個精靈，那麼哪怕它已經完全成長，也不需要另外購買魔晶石來作為飼料。但很可惜，你不僅不是精靈，而且是所有種族中魔力值最低的獸人，所以，你只能接受這個現實了。」

「只要購買魔晶石都可以了嗎？不需要另外買什麼甜點？」

艾爾齊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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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吧，我明白了，你不要用這種表情看著我。」

艾爾齊斯特再次嘆了口氣：「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存錢，畢竟餵養一隻寵物可是需要不少支出的，所以你那個任務……」就拒絕掉吧，不要再做了。

「嗯！我知道的！我會儘快完成那個任務，把五百銅幣拿到手的！！！！」

艾爾齊斯特：「……」

確定小毛球安然無恙后，阿白便急匆匆地跑回海邊。她跑得那麼急，艾爾齊斯特甚至沒來得及跟她說出關於那個任務刻薄剝削玩家勞動力的真相。

等到了海邊，已經是清晨。天剛蒙蒙亮，海面上還籠罩著一層薄霧。薄霧瀰漫到岸邊，讓阿白看不清岸邊的狀況。

但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因為在薄霧中，她隱約看見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似乎還帶著斗笠。

清晨時分，在海邊戴著斗笠的人，似乎，可能，大概，也許……是漁夫？

或者是船家也無所謂啦，反正只要是會游泳的就行！！！！

阿白大喜過望，撒腿朝著人影跑去，一邊跑一邊用久別重逢的熱烈語氣喊道：「早啊親！今天天氣真好啊親！你應該會游泳的吧親！？」

聽見阿白的叫喊，人影慢慢地轉過頭來。

薄霧漸漸散去，阿白看清了那個人影的真身——「啊！！」她嚇得尖叫一聲，立馬剎住腳步。

那……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