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還病著

喬伊似乎從來沒有睡這麼久，彷彿就要溺水了一般，費儘力氣也無法掙出水面，胸口正汩汩往外流著鮮血，染紅眼前一小片海水。

「啊——」

「喬喬，喬喬……」

喬伊從睡夢中醒來，對上雙分外焦急的清麗眸子，母親？沒想到死後還能再見到母親？心痛之餘，眼淚又嘩啦啦地雨點般落下。

「做噩夢了？別怕別怕，娘在這邊，快別哭了。」

「娘！」她推開宋宛一些，摸了摸胸口，喉頭哽咽著道，「娘，好疼，胸口好疼！」

宋宛推開她一些，一雙手在她身前四處摸索著，「胸口疼？怎麼會胸口疼？」

喬伊紅著眼抓住宋宛的雙手，咦？胸前的黑窟窿怎麼沒了，這母親的雙手和生前一般溫暖，咦，好像哪裡不對？她重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宋宛的臉頰，還有溫溫熱熱的眼淚擦過掌心。

難道自己沒死？她娘也沒死？

「娘，我以為我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宋宛緊緊抱著她，自己不過出門兩天，女兒就病成這樣子，這可憐兮兮的模樣，簡直叫她心疼死了。

「身上還疼不疼？如果疼的話，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宋宛說著驚呼一聲，摸了摸肚皮，小傢伙方才又踢了她一下。

喬伊呆愣著搖搖頭，低頭看著宋宛，她今日穿著件淡綠色的百褶長麻裙，將大肚子很好地遮掩住了，「娘，這是，我弟弟？」

「摔了一覺，人都傻了，不是你弟弟，還能是誰？頭還疼不疼？」宋宛滿是心疼看著女兒，勸解著道，「不就是考試沒考過，這又算不得什麼大事。」

喬伊瞪大眼睛看著她，考試？

她揉了揉眼睛，目光四處張望著。身下是朱紅的雕漆紅木床，床對面靠牆放著兩排紅色的紫檀木衣櫃，屋子中間擺著張圓形沉香木圓桌，窗邊半垂著的淡黃色蕾絲窗帘隨風舞動…這分明就是自己的房間。

「還好燒已經退了，芸香，下去給小姐倒杯熱茶上來。」

宋宛看著她，嘴裡自顧自地嘆氣，「3日後就是定親的日子，你如今病剛好，到時候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喬伊低著頭陷入了回憶里，難道自己穿越回了15歲的時候，這時正是她剛畢業的時候，因為考試失利，就依照家裡安排，和范明提前定親！

可惜，這個高校畢業的大才子，從頭到尾都沒看上她，而是因為喬家的家產才答應了定親。

在兩人定親后不久，母親就意外流產，他作為準女婿，順理成章進入喬家船行做事。可他不僅不知感恩，反而偷偷從船行挪用公款，以致賬目虧空，船行瀕臨破產。

但最讓喬伊心寒的是，他離開船行不久，轉頭就和喬家退了親，不過幾日功夫，就成為了警署長孔子健的乘龍快婿，進了警廳工作！

「娘，我們能退親嗎？」

宋宛面上一驚，細細打量著女兒，她這些年一直在耳邊念叨，心心念念都要嫁給范明。

而娃娃親這件事也從沒有瞞過她，兩人的娃娃親自喬伊祖父在世時就已經定下，之後這些年兩人日日混在一處，倒也算得上青梅竹馬。

只是，平心而論，宋宛覺得范明對自己女兒不甚上心。說喜歡可能有些，但是卻不曾從他眼裡看到對女兒的情意。

「娘，能退親嗎？」喬伊撓了撓頭，突然有些心慌意亂，上天讓她重活一世，上一世有仇有恨的，她絕不手軟。

「范明又惹你生氣了？」宋宛深深看了她一眼，以為兩人又發生了什麼矛盾。

喬伊揉了揉眼睛，上輩子之所以在意，大部分也是因為看他太喜歡森林，而她卻是個處處不願服輸的性子，因此，一時沒看明白自己的心罷了。

可後來喬家出事，他全身而退、接著就是退親，還借口喬伊遇害失蹤之事，誣賴自己早就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毀她清譽，他們之間早已隔著深仇大恨。

「娘，這門親事我一定要退的。」

宋宛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呀，心頭卻又為難起來，且不說她同意不同意，單說老太太那邊都很難說和，何況，范家在上海也算是數一數二的書香世家，名聲在外，貿然被退親，沒個說法恐怕是不能善罷甘休。

「為什麼，你可是一直很喜歡那個小子。」

「他喜歡的人，另有其人。」喬伊說話的時候，看著窗外，這時候天色正好，太陽斜斜照進屋子，可她的心卻陰霾一片。

她的未婚夫喜歡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姐妹，森林！

前世，她最好的朋友森林不僅背叛了自己，還接連搶走了她的未婚夫和愛慕對象，六年半的相處時光，對她好是假，要害她性命是真。

想到這裡，她急急捂住胸口，眼裡彷彿要濺出火花。

「這個小兔崽子，他竟然敢怎麼對你？」宋宛看女兒急眼的模樣，實在不忍心多問。事實上，她對這樁婚事，早就心有疑慮，若是女兒不願意，無論如何都是支持的，「退親、退親、我們立刻就退親！」

「夫人，茶水來了。」

喬伊喝了一口，看著她娘一副坐坐立不安的樣子，忙安慰道，「娘，你注意一些，別動了胎氣，至於祖母那邊？」

宋宛一聽她這話，整個人泄了氣一般，坐回床上，緩緩道，「你祖母那邊？哎！左右還有你父親。算了，我這就找你爹商量去，」

她說著氣沖衝出了房間，喬伊摸了摸頭，這麼親事本就是祖母一手促成的，她娘不敢正面和祖母對著干，她爹凡事也是聽祖母的，哪裡能指望上。

「小姐，我方才在樓下看到范老爺和范太太，帶著聘禮過來了。」

喬伊抬了抬下巴，眼睛里閃過一抹精光，這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兒子騙人感情，騙人錢財，父母也都是貪財好利之人，這輩子她絕不會叫他們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芸香，快給我換身衣服，我要下去。」

「小姐，老太太吩咐，你病了就好生歇著，不必下去。」

「我已經全好了，趕緊把我的衣服拿出來，就——去年我娘去廣西給我買的紅色長裙，趕緊拿出來。」

芸香為難看著她，那件裙子，實在太『新潮』了，這樣的正式場合穿出去，她有點不敢想象老太太看到之後的表情。

「小姐，你還病著。」

「我的病已經全好了，你以為我腦袋不清楚？」喬伊說著從床上走到她跟前，泄了氣看著這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帶著幾分傻氣！

芸香慌忙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但今日就算小姐生氣，我還是不能給小姐那條裙子，畢竟那可是范少爺的父母，小姐還是該穿的更正式一些。」

「如果我不想嫁給范明，你覺得我是不是還需要看他父母臉色行事？」喬伊說完，看著芸香一臉震驚的樣子，嘴角帶出一抹苦澀。只怪她前世對范明太好，連帶身邊的人也都如此認為。

前世喬家破落後，她是為唯一一個一直沒離開的人，後來還因為她被趙子龍狠狠打了一通，直到她入獄后，她也從此下落不明。

「范明喜歡的是森林。」喬伊低聲說了一句，輕輕拉開衣櫃門，裡面已經變成了紅色的海洋，全是最新款式的旗袍洋裝。

芸香愣了半晌，轉身從後面的衣櫃里翻出來這件裙子，簡單的弔帶款式，上面綴滿了金屬亮片，小姐從前也只在家裡穿過。

「小姐，裙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