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3章 蟄伏（下）

預算當然沒有多寫幾個零，事實上，由於華夏是首次研製具備「垂直/短距」起降能力的戰機，需要突破的技術難關非常多，而曾經做為原始技術供應方及潛在合作方的羅剎還在聯合研製方案討論中提出了一個極高的要價。

這都還好，畢竟有一位錢多到難以計數的金主在背後撐腰，而且隱約還聽說，這位金主龐大財產的一部分就是從羅剎那裡巧取豪奪來的，現在拿出一部分來以技術合作的方式還給羅剎，也算「取之於毛而用於毛」……

最關鍵的其實是，雙方在技術發展方向上產生了巨大分歧。

雅科夫列夫設計局認為，戰機，就應該具備超強的機動性，哪怕是一架單發的，可「垂直/短距」起飛降落的艦載機，它也要能做「眼鏡蛇機動」，能飛「落葉飄」，要能在視距內的「狗斗」中先手搶佔攻擊陣位，能以大過載機動擺脫導彈鎖定，至於雷達隱身什麼的，那都是旁門左道……

對此，那位幕後大金主是這麼評價的，「為什麼要狗斗呢？因為戰機具有超機動么？不，是因為你傻！」

繼而他又解釋道：「隨著機載雷達系統性能以及空空導彈大過載機動能力的大幅提升，狗斗的作戰場景將越來越少地出現在未來的戰場上，而中距攔射的作用反而會越來越重要，那麼先手發現敵人、先手攻擊敵人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將決定空戰的結果，而隱身戰機另一個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潛入敵絕對防禦圈，對敵預警機、加油機、電子戰飛機等重要支援機發起出其不意的進攻，削弱對方的戰略支援能力，這才是取得空中優勢的好戰法，那什麼企圖在狗斗中取勝的想法，說明他們的戰術思想還停留在冷戰時代，當然，這也與他們自身的雷達水平弱雞有關，以為敵人的技術水平也和他們一樣，這是極其愚蠢的。」

金主的想法是不是正確，顧、李兩位院士起初也有疑慮，不過當他們參觀過金主投入巨資在西京新建的，全藍星規模最大、可測試波段最全的微波暗室之後，完全徹底無條件地接受了——無他，他們在這座微波暗室中親眼見證了研製中的「隱身豹」對雷達波的低可截獲率效果，傳統雷達基本上很難在50公里的距離內發現這種戰機，就算髮現了，要想做到持續跟蹤，也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連發現都發現不了，那還打個毛線？

由此，盛京集團方面也被完全徹底地洗腦成功，並通過航空工業集團內部協調，在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之後，拿到了之前由西京、蓉城主導的隱身戰機預研成果，並義無反顧地加入了這個圈子，從此不能自拔。

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也從此，盛京集團也就非常自然地與雅科夫列夫設計局漸行漸遠，除了借鑒了「雅克41」的部分設計思路外，「殲31」其實已經是完全另一款飛機了。

回到預算的問題，工廠內部代號「殲31」的華夏版隱身雅克41，從啟動預研至今也好幾年了，已經花掉了好多好多錢，而再往後逐步推進，這錢花起來就更是如山如海，比如光解決一個「渦扇15」的矢量噴口問題，預算就需要以十億為單位計算，比當年研製整個「飛豹」戰機花的錢還多——可別小看這一個小小的噴口，這可是牽涉到了多種複合材料、精密機械動作機構、機電液壓一體化操縱機構、伺服機構、軟體控制程序及演算法等一系列複雜的前沿科學，而海軍呢？現在的預算窟窿簡直就如丐幫九袋大長老的工作服一般，那是連褲襠都要漏了。

隨便算算就知道了，新航母、新驅、新護衛艦、新核潛艇、新遠洋補給艦，要是想讓這型戰機發揮最大的作用，還得研製搭載它的兩棲攻擊艦，而既然要研製最新的兩棲攻擊艦，那各種型號的直升機也不能少了……所以就算在本時空，華夏因為經濟情況更好而軍費預算更充裕一些，這也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來折騰了。

不過沒關係，金主說了，這飛機，將來也像當年的「飛豹」計劃一樣處理就行，這麼有噱頭的飛機，拿去給王爺們看看，隨便騙個幾十億美刀回來根本就不叫事，所以錢的事，海軍就甭操心了，有時間多培養幾批艦載機飛行員出來才是正經……

另外啊，瘸子應該已經把計劃上報了吧？同意不同意的給個准信，時間不等人，咱要的那些東西，現在也該準備起來了。

劉上將再次拿起了放在案頭的那份由國安部門轉來的報告，心中波瀾起伏。

他知道，那位他其實非常熟悉的「小朋友」完全可以親手將這份報告交過來，但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通過了一個非常官方的渠道，這隻能表明一件事：那個人，他在這份厚厚的報告中提到的一切，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也是他在向這個國家表明自己的態度，並將其示之天下！

報告很長，主要分成了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針對華夏現行的軍事裝備研製體系的，作者提出了一個已經經他本人不斷實踐，並被證明了優越性的綱領——軍民融合，作者提出，未來，應該在建立完善的審查和保密機制的同時逐步打破華夏軍事裝備的專供體系，吸引更多資本進入軍事裝備的研製領域，只有如此，才能以激烈的競爭不斷促進技術的進步和裝備採購成本的下降，同時，也能將部分軍用技術逐步開放轉為民用，提高整個社會的參與度，也促進華夏社會的技術進步。

第二部分則是針對裝備研製領域亟待突破的各項技術領域的，從基礎理論到具體的裝備，作者詳細羅列了多個方向上的課題和發展目標，從量子通訊到超材料，從能夠突破藍星球曲率限制的超視距雷達到全主動式相控陣體系的各種波段雷達，從更高模量的碳纖維到更高溫度耐受性的合金材料，從隱身戰機到隱身戰艦，從高精度機床到半導體產業鏈製造裝備，從航空發動機、火箭發動機到柴油機、燃氣輪機……洋洋洒洒，數十萬言，跨越多個學科、多個領域，就劉上將自己閱讀的感受來看，這簡直就是一篇未來二十年的華夏尖端技術發展綱要，由此可見，作者的博士學位確實不是水貨，而他之所以能具備如此深厚的多學科知識，恐怕也得益於他那強大的「院士朋友圈」。

當然，戎馬一生的劉上將最關心的，則是這份報告的最後一部分，在這一部分里，他提出了一個大膽之極的計劃，並且在劉上將看來，未來如果這份計劃真的需要執行，那麼這位執行者，不但需要擁有超越通常意義上「億萬富豪」的財力、物力，還得具備堪比大國的科研實力以及工業能力，而且，他還必須要為此而調動所有資源，並做好一切準備。

包括犧牲。

那麼，已經擁有了這個世界上幾乎所有一切能用金錢買到的享受的他，還能有這個決心和意志嗎？

劉上將終於又翻到了報告的最後一頁。

在這一頁上，僅僅只有報告提交者手書的6個大字：

不統一，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