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狐安
陳儀中正倒了杯酒,打算潑回去,聽得扈束之如此言說,回頭就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老老實實的抹了把臉,「人在哪?」
「蕭北望派了那麼多人都沒抓住魏無延,你小子又賣弄什麼玄虛?」鮑不平翻個白眼,渾然不信。
扈束之畢恭畢敬的沖兩人拱手,算是行禮,「兩位還別不信,皇上親自簽下的諭令,又蓋著丞相大人的印章,魏無延想出關,饒是蕭將軍也攔不住!」
兩人皆知仲怔。
「你說誰、誰簽的?」陳儀中掏了掏耳朵,「莫不是老夫年紀大了,耳背?」
鮑不平倒是沒說話了,悶頭喝了兩口酒,面色有些微恙。
「其實,皇上遲早是要臨朝親政的。」扈束之輕嘆,「此事我已經問過父親,父親說當時送上來的並不是什麼出關令,無足輕重的文件,草草蓋了印了事。誰曾想轉身一變,就成了這般模樣!」
陳儀中扶額,「這是早有預謀!」
「魏無延故意與梓瀾公主成親,怕是連慕容天涯都被騙了!」鮑不平切齒,「奸佞小人,定然是又想出了什麼幺蛾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扈束之斂眸,「怕是要依仗東啟國公主的名義,鬧一出天下亂局!」
三人皆是沉默,一個個心頭高懸,心知肚明。
魏無延這人,瞧著溫和儒雅,然則能跟著慕容天涯這麼久,得慕容天涯重用,怎麼可能是簡單的角色。攝政王府多少事,都是經過魏無延親手督辦。
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慕容天涯能鎮住魏無延,然則現在……慕容天涯昏迷不醒,局面還真是難以收拾!
待扈束之離開,兩個老的面面相覷,各自沉默。
須臾,鮑不平道,「你先說說!」
陳儀中輕嘆,「心知肚明之事,還用得著說嗎?」
「魏無延投靠了皇帝?」鮑不平揉著眉心,「打死我,都想不到這一層。」
陳儀中斂眸,「怕是沒那麼簡單!」
撬牆角?
「皇帝還沒這麼大的本事!」陳儀中起身,「罷了,這酒也別喝了,我得去一趟六方門,蕭家小公子的事兒怕是別有內情。若不弄清楚,依著蕭北望的性子,非得鬧得天下大亂不可!」
蕭家世代忠良,若是這獨苗苗出什麼事,那跟天塌了沒什麼區別,鬧不好還得牽連不少人。
「等會。」鮑不平滿面狐疑,「這蕭北望的兒子,到底哪兒冒出來的?以前沒聽說啊!媳婦呢?」
陳儀中張了張嘴,兩手一攤,「我哪裡曉得,你有本事自個去問!大概是土裡冒出來的,要不就是石頭縫裡蹦出個娃娃來,橫豎……沒看到女人!」
「之前,將軍府後院有個女人,聽說是蕭北望的表妹,後來鬧出什麼事,被嫁出去了,現在好像是瘋了吧?」鮑不平摸著下巴推測,「說不定,就是她給生的。」
「誰知道呢!」陳儀中拂袖離開,「改明兒偷他們家的娃娃出來,溜一圈,哄一哄便知道了!」
鮑不平挑眉,偷……娃娃?!
這場雨,下得沒完沒了。
魏無延終究還是跑了,蕭北望的人還在追趕,亦直奔邊關追剿堵截,至於能不能堵住,委實難以預料。
畢竟,魏無延這人……太聰明。
鷹隼飛出,蕭北望站在屋檐下,默然負手。
「哥!」蕭瑾溪皺眉,「你一回來就不眠不休的,歇一歇吧!」
「未知,如何?」他扭頭望她。
「孫老頭說,昨兒下半夜的時候,孩子的手好似動了動,約莫是恢復了一些知覺。」蕭瑾溪開口,「孫老頭還說,這是好徵兆,說明未知很快就能醒過來。」
蕭北望點頭,瞧著檐外雨潺潺,心裡悶悶的,很不是滋味。
天涯,你都聽到了嗎?
未知沒事,你且放心。
夜幕沉沉。
陵安城下著大雨,永臨城卻是月明星稀。
山下小屋,慕容天涯靜靜的站在門前草地上,仰望著極好的清月,心裡滿是牽挂。
「主上?」紅妝為其披上外衣,「夜裡莫貪涼,您得緊著些身子!」
慕容天涯回過神,「還沒有消息嗎?」
「是!」紅妝點頭,「若是陵安城有異動,掠影應該會第一時間送來消息,除非現在的陵安城……」
「終是我對他們太過放縱,以至於一旦放手,便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風吹著膝蓋疼,卻能讓腦子更清醒。扶著一旁的樹榦,她慢慢坐在石頭上。
紅妝蹲下,「主上,要不……」
慕容天涯凝眸瞧著掌心裡的鈴鐺,「紅妝,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如果當年我沒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留住乳母的性命,也許就不會有今日的顛沛流離。」
「主上?」紅妝抿唇,「世事難料,誰都想不到會變成這樣。」
「我是不是改變了很多?」她問。
紅妝沉默不語。
「以前的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蒼生於我如芻狗。」可現在有了牽挂,她竟變得畏首畏尾,「因為不曾得到過,所以一旦擁有,就會變得患得患失。終究是我太渴望這些東西!」
「主上?」紅妝低喚,「您是不是太累了?」
慕容天涯輕嘆,「蕭北望不是魏無延的對手。」
「所以,魏無延肯定會跑出去?」紅妝駭然。
「西梁容不下他,他必定會去東啟國。」瞧著極好的夜色,慕容天涯徐徐站起身來,「想出關,要麼有當朝丞相的印鑒,要麼有帝王諭令,對魏無延而言,一點都不難!」
紅妝啞然失語。
這還不難?
有鷹隼落下,暗衛忙不迭解下腳環上的密信,畢恭畢敬的遞上。
「狐安!」慕容天涯低頭一笑,這大概是連日來她所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甚好!
身後,錫珠行禮,「公子,明日午後,在城東的城隍廟內有集會,彼時朝天闕的門主和諸位護法,都會一一到場。」
「好!」慕容天涯斂眸,「你繼續去盯著,一有消息即刻彙報。」
「是!」錫珠躬身退下。
紅妝皺眉,上前輕問,「主上,錫珠的話……可信嗎?」
慕容天涯挑眉瞧了紅妝一眼,「你什麼時候這般天真了?嗯?」
她尾音拖長,勾唇笑得邪冷。
誰的話都信,豈非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