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太子被廢
五月,出生不到半歲的太子長女夭折,衛太子妃在傷心絕望之下自縊而亡。同年九月,太子於陳良娣屋內突發疾病,醒來后顏面五官扭曲、口舌麻痹,疑為外風入體,太醫開了「侯氏黑散」和「風引湯」,均無效用。后查出乃是衛太子妃婢女所為,她自稱因被太子欺辱才在太子飲食中下毒,事發后,婢女自盡,衛氏一族獲罪被削去官職遣返原藉,三代內不能入朝為官。
齊暄帝雖作出處置,但太子的病症還是在,照太醫所言,太子的病是不會好。以他現在的模樣,顯然是無法繼承大統,哪怕齊暄帝不曾說什麼,還張榜尋找名醫,可大臣們都覺得太子被廢是遲早的事,之後由誰來當諸君還真不好說。
太子出了這樣的事,齊暄帝心裡也不好受,不管怎麼說太子總歸是他第一個兒子,他也曾對他寄以厚望,只是他的性子深受石皇后影響,哪怕這些年他面上像是改過了,齊暄帝卻知道他骨子裡還是那個自大衝動的孩子。只是他落得這樣的下場,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本來他還想給太子留點情面,讓他在太子之位上多呆幾年。誰知太子自個兒不願安生呆著,他聽說衛家只是被趕出京城,便派出親衛前去追殺,齊暄帝知道消息後派人去救,卻只救下了衛家數人。齊暄帝大怒,將太子廢除,將太子宮中一干人等幽禁。
太子被廢本來也是早晚的事,朝中大官並無意外,暗中都盯著後宮,想知道齊暄帝將封誰為太子。
石皇后聽說太子被廢,一病不起,二皇子每日都去她跟前侍奉,但呆不了一會兒就被皇后趕了出來。二皇子也不在意,之後繼續會去探病,據說還會跟石皇后聊太子近況,就這樣持續了大半年,石皇后的病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
齊暄帝聽說了此事也沒有干涉,心下卻已經把二皇子從太子候補的名單中劃去了。剩下的幾個皇子年紀還小,若是現在對誰特別看重,容易引來其他人的敵視,對朝廷來說也不是好事。
就這樣拖了兩年,齊暄帝還是沒有定下太子的人選,一次在官員重提此事時,齊暄帝沒有像往常一樣發火,但也沒有應下,反倒下旨將住在錢塘的幽明郡王召回京中。
這一年已經是暄治十九年,徐喻明過了而立之年已經三十二歲了,他與吳莎成親也有十五年,兩人已經把錢塘當成家,打算在這兒過完一輩子。旨意忽然下來的時候,徐喻明和吳莎都深感意外,吳莎還偷偷去找了楊管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沒告訴我?」
「沒有,我哪敢呀!」
吳莎踢了他一腳,長長嘆了一口氣后,朝他使了眼色,「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上面有沒有特別的安排。」
楊管家立馬答道:「我已經收到密信,說隨行人員的安排全由郡王妃做主。」
說完,他就從袖中掏出密信,吳莎接過時掃了一眼,抬眼看向他。
「你是個什麼意思?」
楊管家一聽,露出討好的笑容,說:「郡王府總得有個人守著不是。」
「你倒是想。你是上頭掛著名字的管家,留誰也不能留你,就是到了京城上面再指派一個管家,你也得過去交接一下工作不是。」
「有什麼好交接的?」楊管家嘀咕道。
吳莎瞪了他一眼,有心想說,府里主子的喜惡、財產、人情往來這些都需要交接,但是,這些東西楊管家還沒有吳莎知道的清楚,誰讓郡王府日子一向清閑,她有空順手就把這事雜事都給管起來了呢。事實雖如此,但是他人是不知道的。
「面上總要過得去。」吳莎告誡道,又笑著調侃:「你就不怕你不去,我和郡王半路跑了?」
「其他暗衛會跟著去,多我一個還添個累贅。」
「這話說的,看來你是真不想回京了,其實你可以帶著阿香和鐵頭一塊去京城,說不定他們很想去京城見識一番呢,鐵頭也一定很想見康康。」
「鐵頭都已經不記得蕭家公子了。」
這倒也是,吳莎撇撇嘴,這麼多年過去了,誰還能記得年少時的玩伴呢,尤其是像鐵頭這樣忘性大的孩子。山子那時年紀還小,不記得還情有可原。倒是康康,每年都會寄東西過來,鐵頭和山子收到東西倒是還記著有這麼一個人,卻已經記不清這人究竟是怎麼樣的。
召幽明郡王回京的旨意雖然下了,但上面並沒有寫明時間,吳莎倒是想在年底再走,但徐喻明的身體不適合冬天趕路,兩人只能在天氣變冷前出發。既然兩人要進京了,寶兒肯定是不能再住在郡王府了。
寶兒在郡王府一住就是六年,期間夏守知不是沒想過接他回去,可寶兒自己不願意,每次夏守知來接他,他就大哭大鬧,要是夏守知硬把他接走,他回家還會大病一場。夏守知沒法子,只能讓寶兒繼續呆在郡王府。出年他就要八歲了,錢塘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在求知學院讀幾年書了,偏寶兒連學堂也不肯去,就愛在郡王府呆著,還愛跟著徐喻明一塊兒種菜。
夏守知一直想送寶兒去學堂,當初他也只打算讓吳莎幫忙把寶兒養到能上學的年紀。寶兒生得瘦小,瞧著比他的實際年紀小兩歲,脾氣大又愛哭,進了書院同齡的孩子也不喜歡跟他玩,他去了一次就不肯再去了。就算每日從郡王府出發去書院,他也不肯,每次送他到了書院門口,他就大哭大叫,怎麼也不肯進去。
夏守知也不知這孩子是隨了誰,他知道若不是吳莎精心教著,這孩子的脾氣只會更差,若是由他自己來養,怕是養不到一年就父子反目了。在知道吳莎他們得進京時,他心下便想父子反目的日子終於到了。
「要不你們帶寶兒帶去京城?反正京城的祖父叔伯也沒有見過他。」夏守知笑著說。
吳莎叫夏守知來是來接寶兒的,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她簡直不知說什麼好。
「我們已經和寶兒說好了,要外出辦事,讓他回自己家住幾天。這是一個讓他回去的機會,你還想讓他在郡王府住一輩子不成?」
「是。」夏守知乖乖應道。
這些年他被吳莎訓過好多次,默默覺得吳莎瞧著容貌沒怎麼變,心思卻跟世間婦人婆子一般,變得好管閑事。不過這種變化,他倒是不討厭。
寶兒從裡面出來時,與夏守知相像的臉上卻沒有掛著笑,而是寫滿了不情願。朝夏守知行了一禮后,他跑到吳莎身邊。
「表嬸,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是,能早點回來我們一定不拖著。」
寶兒這才有了一點笑臉,還不忘說:「我想吃京城的冰糖葫蘆,表嬸要記得幫我買。」
寶兒愛吃糖,尤其喜歡冰糖葫蘆,怕他吃多了不好,吳莎故意騙他說錢塘是小地方買不到那麼多冰糖葫蘆,像京城那樣的大地方才會每天都買得到。寶兒記下了這事,聽說吳莎要去京城,已經跟她說了好幾次讓她帶冰糖葫蘆回來。
吳莎自然是答應的,就是不知道等她回來的時候,寶兒還吃不吃冰糖葫蘆了。
寶兒送走後,剩下的事都很簡單。家中的產業有楊管家看著,用不著特意安排,侍候她的下人她只帶安貴,三妮和忠上已經成親了有了孩子,兩人都會留在錢塘。徐喻明身邊她換成了忠寶和忠物,她也問過忠寶的意思,他倒是願意離開家鄉跟著他們進京。忠寶的繼母生下二子一女,如今在家裡挺立了腰桿,他這個大兒子每次回家都像是在做客,與其為著他們耗在錢塘,還不如去京城見識一番呢。
除了下人,吳莎還帶上了沈婷依主僕。郡王入京,身邊若沒有一房妾室,京中的人家還不知怎麼想她。至於韓雯芳,她近來的性子是越發古怪了,吳莎可不想帶上她。
十月十八,晴,宜出行。
吳莎和徐喻明坐在馬車裡,感受著錢塘冬日若即若離的暖意。比起蕭索的北方,她更喜歡錢塘的冬季,哪怕是刺骨的濕冷也不算什麼。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嘆道,感覺外面的吳儂軟語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了。
「等到太子立了,我們就能回來。」徐喻明貼在她身邊說。
「至少得要五年後吧?」
「三皇子如今都十三了,五皇子只比他小了一歲。廢太子十歲被立,也難怪朝臣催著陛下立皇子。陛下四十齣頭,要說太子也的確該立。」
「扶起了一家,就得弄垮另一家,又或者兩家都垮了才好。」吳莎嘆道,「這麼多年夫妻的恩情,竟像假的一般。」
「也有不假的。」徐喻明握起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
他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般,但他的眼睛是亮的,比黑夜中的星子還亮,吳莎輕靠在他肩上,淡淡笑著,希望自己能守住這一份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