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怎麼會是個女的
蕭墨言是齊暄帝少年時的伴讀,也是他的好友兼謀士。他遇事冷靜,心思慎密,如今擔任著廷尉一職,是大齊開朝來最年輕的廷尉,眾人皆猜他未來定會再進一步。年紀輕輕擔著重任,這裡面雖然有齊暄帝顧及情份特意提拔的原因,但是蕭墨言也的確有這樣的能力。
可惜的是,蕭墨言擔當重職后,沒有以前那麼好說話了,也沒時間進宮來陪他閑聊了。今天這樣的事,若是換成別人,蕭墨言說不定都不會管,可誰讓對方是千面殺神呢,蕭墨言要是知道她是女的,還不知會如何呢,齊暄帝幸災樂禍地想。
蕭墨言奉召入宮后,耐著性子聽完齊暄帝的話,忍著翻白眼的心,皺眉看向齊暄帝。
「陛下,今日的摺子都看完了?要不要跟臣議一議度刑標準的事?」
齊暄帝見他反應淡淡,知道他是沒信,馬上重申了一遍:「朕說得是真的,雲瑛親自替她驗的身。」
雲瑛朝看過來的蕭墨言點點頭,心下卻想,怎麼他們一個個的都不信,吳首領還是挺像女子的。
蕭墨言只覺得心下的疑惑更深了,面上卻假作淡然地問:「她是女的又如何?」
齊暄帝認識蕭墨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他在裝,便加了一句:「她說她想隱退,想嫁給山野村夫過平常日子。」
呵呵,想得美,蕭墨言嘴角一彎腹誹道。
齊暄帝滿意地看到他總算是動了怒,就等著他想辦法打消吳莎的念頭。
蕭墨言和吳莎沒有太多的接觸,第一次正式接觸從最終結果來說,吳莎還救了他,可是這並不能抹去他所受的「羞辱」。
從小到大,蕭墨言最討厭別人說他生得女相。他的母親前頭一連夭折了兩個兒子,怕他養不大從小給他做女兒打扮,直到七歲才換回男裝。蕭墨言早慧,三歲后就知道自己是男孩子,不想穿女裝,卻擰不過愛子心切的母親。
他的一些表姐堂姐小時候就喜歡拿這事逗他,還總想給他梳妝打扮,在他頭上簪花。他年紀小,不是她們的對手,每每都要被她們氣哭。好不容易過了七歲,他換回了男裝,她們還總拿這事說他,加上他本來也生得粉雕玉琢,就算是換成男裝,也是家中姐妹里生得最好的一個。
後來他成了齊暄帝的伴讀,齊暄帝為避鋒芒假作不羈,常帶著蕭墨言進入風月場所。本朝興男風,權貴人家都會養幾個男寵,蕭墨言這樣的皮相也不知在那些地方被人調戲了多少回,齊暄帝每每見了總在邊上看熱鬧,一起去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常乘風也愛拿這事打趣他。
直到他入了仕,總算沒有人敢當面取笑他,尤其是他做了廷尉后,因為手段果斷狠辣,還得了一個玉面閻羅的混號,別說是對他無禮,在他面前連笑話都不敢講。也只有吳莎偶爾出現在他面前時,會意味深長地笑他,讓他想起兩人初見的事。
當初他受先皇去命去查江北貪墨案,實則是受皇命尋找王氏一族謀反的證據。誰知被王氏一族事前得了風聲,把他誘到偏僻的小鎮,想要讓他在世間消失。他身邊的侍衛都被刺殺,他一時逃過刺客的追捕,卻被困在鎮上無法跟朝中聯繫。
這當口,吳莎來到了鎮上找到了他。蕭墨言記得當時她扮得是一個乞丐;那個鎮上本來就有一個瘸腿的乞丐,吳莎換上那人的衣服,把全身弄得髒兮兮的誰也分辨不出來她是真是假,本來也沒有人刻意記得一個乞丐的長相,只記得是個瘸腿的,還有那一身酸臭的衣服。
蕭墨言躲在一間廢屋子裡,見一個乞丐一瘸一拐地走進來時,也沒想過是別人假扮的。他在剛到鎮子時,跟這個乞丐照過面,一點也沒有發覺眼前這個跟他之前見的不是同一個人。穿著乞丐裝的吳莎真的很臟,身上有一股酸臭味,頭髮亂糟糟像乾枯的稻草,指甲縫裡都是黑的。蕭墨言現在想起來都渾身不舒服,而且她是一邊伸手在衣服裡面抓癢一邊走進廢屋,跟真的乞丐沒有半點不同,跟溫柔的女子全不沾邊。
等她看到蕭墨言表明身份時,正打算用金銀收買這個乞丐的蕭墨言感覺有些發暈,他是盯著她看了又看,意外她竟不是一個真乞丐,也更沒有去想過她會是個女的。他反應過來后馬上知道自己有救了,這樣一個能以假亂真的人,絕對能把他帶離這個小鎮。
當時他受了傷,吳莎沒法帶著他強行脫圍,就建議兩人扮成夫妻。蕭墨言還記得當時是吳莎主動建議他扮妻子,如果她本身就是女子,為什麼要這樣建議,她這是什麼意思?他後來有幾次遇到吳莎,她都穿著女裝,他當時還想明明她扮成女的也挺像樣,為什麼那時不由她來扮?她這樣老是穿著女裝出現在他面前,是不是想羞辱他?他倒是沒想過,她會是女子。
上天明鑒,吳莎當時建議他扮女裝時還真沒有特別的意思,她也就是開玩笑那麼一提,蕭墨言答應后她都沒有抱怨他搶了她扮女子的機會,她出任務為了方便很少穿女裝。
當時蕭墨言扮的是動了胎氣二十五六的高齡產婦,這也是為了瞞過他受傷的狀況,再由擅長應付這種局面的吳莎出面跟盤查的人周旋。她把一個一心盼著娘子生娃,好不容易懷上卻面臨流產的市井男子演繹得活靈活現,邊上還有看熱鬧的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安全逃脫后,吳莎還摸了一把他的臉頰。
「蕭大人,可以下來了,不用再裝了。」
蕭墨言氣得冷眼一瞪,卻又拿她沒有辦法,在回程的路上他還一度懷疑這人有龍陽之好。因為她時常開口說著像是調戲的話,看他的目光也閃著其他意味深長的東西,他甚至擔心過她會不會霸王硬上弓?現在想來,難道他一路的擔心只怪自己眼瞎?她怎麼會是個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