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楊奚落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如果真的招惹了程玉儀,家裡那幾個都不會幫忙的。
難道……她只能認輸?
程玉儀將她推得步伐踉蹌,最後撞上了牆壁,肩胛骨撞得生疼,看著她痛苦,程玉儀露出勝利的微笑。
「你到底想怎麼樣?」
「離開他,你不適合他,你們兩個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想要安逸穩定的生活,他卻註定要再腥風血雨中,你如何保護他,只能讓他來保護你,可是你怎麼忍心,他已經這麼辛苦,還要多保護你一個人?如果以後他的公司陷入了危機,你根本就沒辦法幫他。」最後一句話,對於揚奚落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如果將來斐冷的公司陷入危機,她能怎麼辦?
除了乾瞪眼,似乎無可奈何,束手無策。
沒有錯,她想保護他,卻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下被保護。
她是經受不住大風大浪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程玉儀說的都沒有錯,一針見血,她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
要不是不想被看輕,恐怕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程玉儀見她靜默不出聲,道:「如果你真的聽進了我的話,那接下來該怎麼做都明白了?」
「我接下來……要怎樣……」
「滾,滾的越遠越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內!」
「我想再看看他…」
「你沒有資格,這幾個月已經是上天恩賜給你的!再呆在他身邊只會令他受傷,你就是他的累贅,現在立刻走。」
「好。。。」
「滾吧。」
程玉儀盛氣凌人的說道。
楊奚落目光緊緊的鎖定著鞋子,她不想哭出來,可是心卻很痛。
她竟然沒發現自己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鐵鏽味。
楊奚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醫院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步履艱難。
周遭的喧囂,說話聲,甚至空氣陽光都與她無關,如同行屍走肉。
此刻,天空是黑色的,陽光是黑色的,周圍的一切都是黑色的。
暗無天日。
她因為想著事,所以顧不上周遭的情況,茫然的想要穿過馬路,卻沒看見疾馳來的車子。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從旁擦過,她的身子狼狽的摔在地上。
「看路啊小姐!你是想碰瓷?」
楊奚落清醒了幾分,又聽得那人兇狠的罵著,趕緊退回去幾步。
「對……對不起……」
她也是一身的冷汗,剛才要是再走幾步,恐怕現在就被撞倒。
「碰瓷滾一邊去,今天是什麼日子,碰了你這種人。。」
司機罵罵咧咧。
就在這時,有人衝過來將她攙扶起來。
「什麼叫碰了你這種人,她現在走的是人行道,機動車又避讓行人的規定,要不要去對峙?」徐劍川眯眸,神情冷淡,帶著幾分厲色。
司機咬牙,直接關上車窗里去。
可揚奚落依然聽到他咒罵的聲音。
「徐醫生,你怎麼在這裡。」
「先別說這些,你擦傷了,我帶你去包紮。」
她膝蓋和手掌都磨破了皮,紅了一片,鮮血都冒了出來。
楊奚落不想回去剛才的醫院,因為不想碰見程玉儀:「不用,不痛的,稍後我自己處理就好。」
「我是醫生,怎麼處理比你更專業,還是你不願意去醫院。」
「是,不想去醫院。」
她垂下眼眸。
她不想去有斐冷的醫院。
斐冷會生病,都是她的錯。
徐劍川看她黯然的神色,也能猜出原由來。
楊奚落估計是知道斐冷生病的消息,現在陷入自責。
徐劍川也沒有拆穿,帶著人到附近的藥店,買了消毒藥水為她擦拭傷口。
「會有點疼,做好準備。」
徐劍川溫聲說道。
楊奚落忍著疼,沒有哼出一聲。
他一邊上藥,一邊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哦……剛才摔倒的時候撞到了臉,是我自己不注意。。」
她急急忙忙捂著臉,不想讓徐劍川看仔細。
「你去看了斐冷?」
「你都知道?」
楊奚落有些詫異,但一向,徐劍川是醫生,斐冷生病很可能就是他負責,知道也沒什麼不對的。
「他是不是很嚴重?」
「還行,至少比上次吃零食情況好一些,不過之後還是得調養,他的胃本來就比一般人的金貴。」
楊奚落聞言有些驚訝,上次……怎麼還有上次?
「他為什麼洗胃?」
「上次你們一起旅遊,還是你給的小零食,把他吃進了醫院,你不知道?」
徐劍川有些疑惑,他以為揚奚落已經見過斐冷了,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現在看這人懵懂的樣子,似乎又真的不知道。
楊奚落聽到這話,更加內疚,胸口被一股力量抓著喘不過氣。
原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住院。
她果然是個累贅,不僅幫不上任何忙,還三番兩次的把他送進醫院。
程玉儀說得對,她只會害人,對斐冷一點用處都沒有。
「是不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今天見了誰?」
「沒有,醫生,我家斐冷就拜託你了,還有請不要告訴他今天我來過,不然他知道我受傷,就不會乖乖養病的,拜託了。。」
「我知道。」
「我還要回學校一趟,那麼我先……」
她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徐劍川看她上了計程車才稍稍安心。
徐劍川來到醫院,進了病房掃了眼還帶著水珠的百合,道:「什麼時候開始修身養性的?」
「不速之客送來的。」
「就是那個程小姐?」
斐冷告訴徐劍川這事,所以他清楚得很。
「這件事墨龍負全責,他辦事不利,放不該來的人進來。」
「我看那個程小姐不是等閑之輩,你家的那位恐怕不是她的對手,你就不怕她去找揚小姐麻煩?」
「她敢?」
斐冷狠狠眯眸,一瞬間鳳眸深處噙著嗜血的光芒。
程玉儀要怎麼樣,他可以看在程伯伯的份子上熟視無睹,但楊奚落是他的底線,觸碰不了的底線。。
但是如果她不識抬舉,招惹了揚奚落,那也別怪他不客氣。
想到揚奚落,不知道為何,他竟然有些不安。
「我要回去,今天一整天都沒就到她電話,我有些不安。」
「等檢查報告出來你就可以走了。」
「越快越好,我怕時間久了,露出破綻,會讓揚奚落擔心的。」
徐劍川聞言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但是最後忍住了,什麼都沒說。
。。。。。。。
楊奚落從回到學校后就失魂落魄,上課的時候都沒認真聽講,整個人神遊天外。
程玉儀的那番話起了效果,現在她整個人陷入了負面情緒里無法自拔。
好不容易放學,她迷茫著今天要回哪裡,卻接到了斐冷的電話。
她嚇得渾身顫抖,都不敢接,也不敢掛掉,偽裝沒人接聽的樣子。
電話一直響,最後才消停,卻有一條簡訊發來。
「奚落?還在上課?乖乖的在學校等我,今晚一起吃飯。」
楊奚落身體一激靈。
現在她那麼內疚,根本就無法再去面對斐冷,面對他的寵愛。
楊奚落心亂如麻,也顧不得在上課,直接提起包就離開。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今天上的是公共課,許多專業一起上課,老師見有人起來,不悅道:「那位同學,現在還在上課,你坐下」
這是講座,所以各個年級的都有,木言也來了。
他早就夠了學分,來這裡聽講只是因為楊奚落也選了這門課程,只可惜從進門到現在,楊奚落根本就沒發現他。
「那位男同學,你又是怎麼回事,坐回去!」
老師看到一個女生走後,又有另外一個男生跟上,氣極。
但木言根本不管他,快速離開。
他出門后剛好看到揚奚落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於是加快了步伐。
「揚奚落!」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
楊奚落心不在焉的抬眸。
「木言學長?」
木言看她好似剛哭過,眼角還掛著淚滴,眼睛通紅,心裡不住的往下落,他好心疼。
「為什麼哭」他緊緊蹙眉,「在斐家受欺負了?」
提到斐冷,揚奚落那極力壓抑的委屈,再也憋不住,爆發出來。
她想說沒有,可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一邊哭一邊搖頭。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落下。
木言看她哭成這樣,一顆心就像是被人撕扯著。
他伸手,卻又猶豫,最後卻戰勝了自己,將人擁入懷中,輕輕的拍著清瘦的肩膀。
他輕柔的撫拍她的後背,摸著她的腦袋,溫聲道:「我給你做主,如果真的是他欺負你,現在我就帶你去討回公道,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木言學長,我是個沒用的人,很失敗,一無是處,根本就不值得被人寵?」
「怎麼會這樣說,你一直都很努力。」
「努力有什麼用,還是沒有能力。」
楊奚落聽到他的讚美,哭的更厲害了。
木言有些哭笑不得,不斷安慰。
為了不讓人再哭,他將人帶去偏僻的地方散心,扣著她的手腕。
終究是不敢逾越,看著她的小手近在眼前,卻不敢握住。
即便是抓著她的手腕,木言的心也早就顫抖不已,揚奚落畢竟是得不到的白月光。
「乖,告訴我,究竟為什麼會哭,又為什麼對自己沒信心。?」
「學長……我配不上斐冷,我太沒用了。」
她抽噎的說道。
承認自己沒用,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這是斐冷親口告訴你的嗎?」
「哪裡還需要他告訴我?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楊奚落低垂著腦袋,難過的說道。
一想到自己害斐冷住院,楊奚落心裡就被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更加的自我厭惡。。
「奚落,就算別人討厭你,唯獨我絕對不會。。」
木言不願放棄任何機會,他就是不死心。他握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道:「考慮我,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讓你哭泣,我會寵愛你,讓你一生無憂,斐冷註定是活在動蕩里的人,需要一個能幫上他的力量,而我不需要,我此生已經有足夠的本事讓你一世安穩,我沒有野心,所以也不需要你多厲害,我們才是最合適的。」
「木言學長……」
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告白上了?
「我曾經想過放棄,可是做不到,我依然愛著你?」
木言內心掙扎,也很辛苦。
楊奚落想要抽身後退一步,但卻看到了……
」
「沒關係,只要你沒結婚,那麼我就還有機會,你考慮考慮我。」
「學長,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什麼……」
木言有些驚訝。
他還沒反應過來,揚奚落就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身。
她的小臉埋在他的懷中,潸然而下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胸襟。
「對不起。」
察覺到懷裡的人哭了,木言心神顫動,一時間竟不會做反應。。
忽的,他也察覺到楊奚落反常行為的理由,正想轉身卻被緊緊抱住腰身
「不要……他在後面。」
「你想讓他死心。」木言嘆息不明白楊奚落為什麼要這麼做。
此時他更加清晰的發現,楊奚落果然很喜歡斐冷這個事實。
那一句「對不起」,足以說的清清楚楚。
「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女生,我想放他自由,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
「好,那我成全你。」
木言俯身,捧起了揚奚落的小臉,薄唇就壓了上去。
楊奚落震驚的看著他。
她並沒有真的吻上,只是靠著角度做了假動作,他的眉眼很溫暖,含笑看著揚奚落。。
雖然沒有嘴對嘴碰上,可是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溫暖的氣息。
他和斐冷不一樣,斐冷對她的一切看似溫柔卻實則霸道。
斐冷是咄咄逼人的,他喜歡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由自己掌握節奏。
可木言不一樣,他是個紳士,不會在這時候讓楊奚落為難,當看清楚楊奚落的心后,就算再怎麼痛苦,也會學會放手。
這一次,木言是真的放下,不願意再執著楊奚落。
「謝謝你,木言。」
這次,楊奚落喊了他的名字,她知道了他的心。
木言聽到這話,笑了笑,這樣心思剔透的人,他不後悔愛上一次。。
兩人轉身,斐冷早就不在。
楊奚落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看來這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