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書生，楊青山

咔咔。

秦玄自那倒塌的牆壁廢墟中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右胳膊，拳頭都有些紅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自己怎麼就犯傻了呢？

這時候安楠也是小跑著過來，她有些驚慌的問道：「秦玄...你沒事吧？」

「沒，沒事。」

秦玄乾咳了兩聲，還好自己有法力護體，否則那一拳要給打殘廢咯。

聞言，安楠也是鬆了口氣，旋即笑嘻嘻的說道：「嘿嘿，原來秦玄你也是一位武人啊，氣武雙修，不會很累嗎？」

「還好吧。」

秦玄敷衍著回應，他當然不能說自己有系統這麼個不得了的東西。

聞言，安楠便氣鼓鼓的嘀咕道：「這就是天才嗎？可惡啊！」

天才...

對於這個稱呼，秦玄倒是真不敢當，於是神色有些尷尬，在這個少女的面前，他可真不敢當是什麼天才。

他能夠精進如此之快，是因為有系統在的緣故。

他是這麼認為的。

秦玄將面具摘了下來，微笑著問道：「話說回來，安楠你多大了？」

「我啊？十七了！」安楠撲閃著大眼睛。

於是秦玄便說道：「十七歲的四境武人，你才是天才呢！」

而且他知道，曾經的這位少女可是一名修士啊...

「嘿嘿，是嗎？」

安楠一隻手放在腦袋後面，似被誇的有些羞澀了起來，不過還是欣然接受了下來，她拍了拍自己飽滿的胸脯，然後點了點腦袋。

「那當然了，我可是安楠耶！」

少女的自信，在秦玄的眼中可是無比的耀眼的，這是她的魅力之所在。

這時候，少女又是問道：「你是今天才醒來的嗎？」

「嗯。」

秦玄點了下頭，然後滿懷著感激之情感謝道：「這幾日麻煩你了，我沖關太過急切才會落得昏迷的地步。」

「沒關係啦！」安楠哈哈笑著拍了拍秦玄的肩頭，然後上下打量著后，她驚嘆道：「練氣期極境呢！我當初都還沒達到這個地步！」

曾經的少女，距離極境也只差那麼一步的距離。

安楠又好奇的問道：「你不打算衝擊下築基期嗎？」

對此，秦玄則是搖頭道：「還不是時候，問題不在於法力，而是缺了點別的什麼...」

到底是缺了什麼呢？

在秦玄的心底，有一股奇妙的旖旎正在迴旋著，總有一種無法吐出口的不快感，他欠缺的究竟是什麼呢？

雖然有些急切，但秦玄也知道如今自己不可強行沖關，否則很有可能會傷到自身的根基，破境一事不可強求，只能順其自然，當一切都到位之後便可水到渠成。

「那就慢慢來吧，不急不急！」

少女也是安慰似的又拍了拍秦玄的肩膀，一副好哥們的樣子實在讓後者有些無奈。

「城主大人！」

後方傳來了呼喚聲，秦玄先是將白狐面具戴上，然後轉身望向了來者，是一位在城池中工作的官員，十分年輕，大概也才二十齣頭的模樣。

秦玄記得，這個年輕人叫楊青山，家境貧困潦倒，但個人才華卻十分出眾，年歲未及二十便已在此城為官了。

那楊青山好奇的看了看一旁坍塌的牆壁，不過也並沒有太過在意，他來到了秦玄的面前微微行了一禮，態度十分的恭敬。

秦玄問道：「何事？」

楊青山回復道：「因為這段時間的事情造成的影響，城池內的人口開始迅速增長，許多工人投入了城池的建設，但天陽城賜下來的糧餉還未到，糧食我們倒是足夠，可我們城池的資金卻周轉不過來了。」

聞言，秦玄也是微微皺眉，他說道：「你的意思是？」

楊青山那雙格外清明的眼睛微微閃爍，抬起頭來面向了眼前的這位城主大人，他平靜的說道：「糧餉被人在中途扣下來了。」

有人在從中妨礙他們。

秦玄自然明白了這其中的深意，他看著眼前與自己年歲相差無幾的年輕人，問道：「你有什麼打算么？」

聽到秦玄問自己，楊青山也是一怔，似是有些意外這位城主大人會詢問自己的意見，他深思片刻，然後似是做出了決定才開口。

「我觀城主大人這些日子以來的作為，似乎是真的在為城池做打算，所以，我也想斗膽開口提議了。」

秦玄點頭道：「你說便是。」

楊青山當即說道：「前些日子城主大人與那些城主起衝突，雖看似魯莽，但在我看來卻有著別的含義，其一，是城主大人想要殺雞儆猴，強勢鎮壓那四人的舉動是為了做給那位天陽城的陶使者看，好讓建安城受到各方重視，比如天陽城。」

聽到這番話的秦玄也是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他說道：「繼續。」

「其二。」

楊青山的眼中有一縷睿智的光芒，他凝視著眼前戴著白狐面具的男子，平靜的說道：「是城主大人根本不將那些人放在眼底，想藉此機會得到些什麼，比如...名聲？」

「若我這點猜的沒錯的話，這也並非是什麼拔苗助長，城池雖然弱小，但城主大人卻因為著某些緣故而十分自信，根本無畏那些麻煩。」

雖然沒有想的那麼透徹，但秦玄也的確有此想法，他那日那般強勢的出手不僅是因為安楠的緣故，也因為如楊青山所說的那樣。

至於自信來源於何處，自然來源於實力和系統了。只要有系統在手，他的實力也會提升的很快，不過他考慮的不止於此。

他想在那次衝突之中觸發任務，不過很可惜，系統到最後連個屁都沒放，這讓他難受極了。

聽完楊青山的猜測，秦玄也是有些在意，他好奇的問道：「青山，你有沒有進京考取功名的打算？」

忽然就講到了別處去也讓楊青山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回答道：「不瞞城主大人，前些年進京趕考過，只不過...」

「只不過？」秦玄有些在意。

楊青山嘆息道：「家境貧寒，也沒什麼倚仗，就算開始考了個好成績，但在一干權貴的眼中也只是個跳樑小丑罷了，考個屁啊？」

在最後，這位看起來文縐縐的讀書人竟還爆了句粗口，令人瞠目結舌。

秦玄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道：「我明白了。」

即使再有文采，若沒一點倚仗，便連在京城出頭的資格都沒有，楊青山有抱負有才華，卻在權勢面前栽了跟頭，這無疑是一大遺憾。

不過好在，他還年輕。

於是秦玄又問道：「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座城做官呢？」

楊青山沉默了片刻，他說道：「那時候我三天都未必吃得上一口飯，若不是唐老爺收留了我，大概我現在也沒法見到城主大人了，為了報恩便留了下來。」

報恩。

秦玄心中對這位年輕的讀書人有了好感，他微笑著說道：「這些年若沒有你，大概城池的狀況會比現在更糟糕，我代那位老人家感謝你。」

「城主大人謬讚了。」

楊青山也是有些驚訝，他倒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功勞。

看著眼前的年輕讀書人，秦玄心中便有了一種預感，即使是在未來，楊青山也定然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回歸正題。

秦玄笑著問道：「既然你也知道有人在暗中阻撓我們，那你覺得該如何作為呢？」

這時候的楊青山大概是心境上的緣故，似乎也沒了拘束，他沒有先回答，而是反問道：「在此之前，容我過問一句，城主大人是否真的有將這座城池發揚光大的打算！」

秦玄認真地回應道：「有！」

「那好。」

楊青山微微頷首，他說道：「既然我猜測無誤，那城主必然是想要快速令建安城發展起來，如此一來便不可循序漸進了，最快的方式便是爭！」

「所以，告訴那些人，雖然建安城如今尚弱好欺負，但卻有一位絕不好惹的城主大人！」

這是楊青山的想法，也同樣是秦玄的打算！

「很好！」

秦玄笑了起來，此前雖然有這個想法卻也不能妄動，因為他心中始終沒有一個底，這其中不僅是因為他自身猶豫的緣故，還有唐曉純的緣故。

不過現在不同了，就連楊青山這樣的文人都支持了，那他再猶豫下去可就不像是一城之主了。

緊接著，秦玄便沉吟道：「只是這暗中作祟的傢伙...」

這時，楊青山忽然打斷了秦玄的疑慮，他當即說道：「城主大人大可不必擔心，那暗中作祟者，我已經查出來了。」

秦玄一怔，就這樣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想要從後者的口中得到答案。

楊青山解釋道：「雖然我在城中未曾出去過，但只是想要調查一些事情的話，倒也有自己的門路可以走。」

這位書生，早就開始謀路了。

聽得這番話后，秦玄也是笑道：「青山你早就已經開始等這麼一個機會了吧？」

對被看破這件事，楊青山也沒有絲毫的意外，他平靜的說道：「城主大人出現之前，我本將希望放在了唐...小姐的身上，不過現在城主大人卻更對我的胃口，因為我也不是一個耐得住性子的人。」

能夠暗中謀路多年的人，怎麼可能耐不住性子？這話讓別人聽了可能是萬般不信。

不過秦玄倒也沒覺得這番話有什麼不對，他笑了笑道：「有你在，倒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情啊。」

「城主大人是主，我只是臣，為主謀事這是自然的。」楊青山彎腰作輯，他沉聲道：「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秦玄抬手將楊青山扶了起來。

楊青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逗弄小蟲子的少女，欲言又止。

見狀，秦玄便說道：「無妨，她不是外人。」

「也是。」

楊青山微微頷首，他這才想起來，那天這位城主大人替這位少女出頭的事情，想來那也是出手的理由之一吧。

在將得到的情報彙報給了秦玄之後，楊青山便是行了一禮告退而去，可就在他要離開庭園的時候，身後便傳來了秦玄的聲音。

「青山，你有此能耐，為何要在建安城逗留多年？」

在秦玄看來，以這位年輕書生的手段與才華，他未必不能為自己尋找更好的去處，可他卻願意在這座貧瘠的城池之中耗費自己多年的精力。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楊青山如此回應後轉過身來面向秦玄，再次作輯一禮，他說道：「今日與城主大人相談便讓我意識到了，我的等待，沒有錯。」

說罷，年輕的書生便離去了，那雙清明的眸子里有著懷念之色，嘴角帶笑，也不知道是多少年沒笑過了。

......

那年秋去冬來，天上寒雪如大雨傾落。

在貧瘠的城裡來了一位骨瘦如柴的少年人，他穿著一身破舊的衣衫，身上還有一層眨眼便堆積起來的雪霜，他看起來尤為狼狽，但卻依稀可以看到讀書人的影子。

好冷，好餓。

哪裡有火，哪裡有吃的？

這便是少年讀書人那時唯一的想法，他有些迷茫，這一路都不太順利，彷彿一切都在跟他作對。

只是他並沒有抱怨。

人生可不是只有痛苦的，哪怕現在沒有嘗過快樂的滋味，但也只是說明時候未到罷了。

憑著這一股信念，少年人走到了現在。

只不過...前路迷茫，明明眼前大道寬敞，少年卻看不到路了。

噗通。

多少天沒有吃東西了，他已經記不清了，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力氣了，所以才一頭栽倒在了雪堆當中。

這座城好安靜，不像自己經過的那些城，人聲鼎沸，路上行人不斷，可這裡卻是半個人影都看不見。

是他瞎了才看不見的嗎？他何時瞎的？

腦海中一片混亂，少年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會想這些事，他明明是個讀書人，但此刻腦海中所想的卻並不是書，而是食物與火，還有...

「小夥子？小夥子！你沒事吧！？」

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入了少年人的耳中，他只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從雪堆里拉了起來，他還沒有失去意識，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老人家的面龐，那張皺巴巴的面孔上充滿著焦急與擔憂。

「你還可以說話嗎？」

「嗚...嗯...」

老人家似乎在背著他跑，在途中還不斷的與他交流著，像是怕他睡過去似的，老人家喊著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在那削瘦的背脊上，少年人看著那張蒼老的面龐，心中總算知道自己除了食物和火之外，還想要些什麼了。

「楊...青山。」

他還想要一個能夠救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