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為奪天下
齊王建從咸陽一路向東逃亡,沒有兩把刷子,恐怕早就被逮回去了。
秦夢話未說完齊王建就已重新換上了他的老農麻衣,他見秦夢孤身一人而出,不見其他隨從門客,驚奇問道:「你的門客呢?
秦夢一笑:「早已下船離去!」
齊王建很詫異:「秦子既然早知,為何不半路逃遁?」
「小子曾對大王失信一次,萬不敢再有第二次,待會兒你悄無聲息離去就是!」秦夢微笑淡然說道。
齊王建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並未再言語。
秦夢走出船艙一眼就看到了立於樓船旗艦之上的衛角,隨即笑眯眯的拱手招呼道:「角弟,一別十數年,別來無恙啊!」
待高大樓船並上小船,衛角居高臨下,也熱烈回應道:「無恙,無恙!兄長亦如往昔識時務啊!」
秦夢更是熱絡的寒暄道:「不識時務也不行啊!誰讓角弟掐准了我的軟肋!昨日一得知角弟身在渤海,我就服軟了,只得前來拜見角弟,角弟手眼通天,報上你的名號,一路水卡通行無阻。這些年想煞角弟了,胸中藏有千言萬語要和你談,愚兄叨擾你幾天,如何?」
這儼然就是一對親密摯友。若不是還有周遭樓船上憑欄引弓如臨大敵的甲士,在船艙探頭張望的齊王建也就信了。
對於秦夢露骨示好,衛角明顯有些驚詫,頓了一下,才哈哈大笑道:「秦兄一言說到小弟心坎上,一別多年,再次相聚自然把酒言歡,敘敘小時情誼,談談人生感悟!來人,架梯,有請秦兄上船……」
秦夢留下齊王建主僕幾人,孤身一人迅捷靈敏三兩下就翻進衛角的樓船里,向衛角高高拱手,一指下面小船說道:「那都是些划櫓的苦力,家中有兒有女,還望角弟留他們一條性命!」
「我有秦兄想得那般暴虐嗜殺嗎?」儀錶俊雅的衛角無奈沖著秦夢苦笑一聲揮手喊道:「只要能得到秦兄的人,我還有什麼捨不得?來人放他們離去!」
齊王建見海面露出空地,感激的望了一眼秦夢,轉身進入底艙,旋即駕船離去了。
前些天,衛角一得知秦夢現身咸陽,立時就慌了,連夜就以少府丞行商身份為掩護,逃來海上。
這裡本就是墨門的基地,這些年衛角又暗中投入了不少人力財力打造了出一支武裝船隊,這裡也算是衛角的避難所。
這些年,秦夢不用想都知道,衛角一直生活在膽戰心驚之中,他擁有趙正覬覦的天雷之術,又心懷復辟叛逆之心,但凡有個風吹草動,他就會如兔子般驚慌而逃。
更擔憂有一日自己回來,在趙正面前戳破他的險惡用心,狡兔三窟很附和他的人設。
十年前,他謀害皇帝趙正的陰謀失敗,秦夢消失,他便開始派人在渤海諸島上尋找田母一眾繁陽鄉親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被他找到了。
他深知秦夢受恩義羈絆的弱點,從此他派兵囚禁了田母一眾繁陽鄉親,相當於有了要挾秦夢的砝碼,為此心中大安。
身在廣陵時,秦夢就已派遣了魯上弦前往渤海準備營救轉移田母樊父一眾繁陽鄉親。昨日在濟水渡津接到魯上弦的書信,這才得知田氏一眾繁陽鄉親竟在衛角手中,若要轉移,勢必一場血戰。
為了避免魯上弦眾兄弟鋌而走險和衛角廝拼,也只好自投羅網。
濮陽乃是天下重要的水陸都會,可從黃河濟水直通海上,衛角自然要在沿水關卡之上安插了大量心腹,以方便他的復辟大業,秦夢對此了解甚清。
時不我待,在過水卡時,便聯絡上了衛角的門人,通報了名姓以及要見衛角的原由,這才一夜無阻順利抵達海上。
心無牽挂,榮辱就不是事。衛角要的是自己,一旦擒獲了自己,田母一眾繁陽鄉親對衛角也就無任何意義,自然會撤去人手,屆時魯上弦就可順利將他們轉移走。
午時在衛角盛情款待的宴席上,秦夢舉杯笑言:「你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摯友,你擁有天雷之術,我從未向任何人講起,兄長夠意思嗎?」
角弟弄不清秦夢的想法,自開宴之後,凡是秦夢所言,他都要沉吟良久,才會作答。
秦夢看著衛角的蹙眉沉思的囧態,依舊不溫不火的說道:「角弟還是那句話,我從來不曾與你為敵,你又何苦將我看做大敵?只要你不和我為敵,不要囚禁我的鄉黨,咱們依舊可以把酒言歡,為兄也願意替你奔走效力!」
衛角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突然一聲奸笑,不屑的說道:「我讓你行刺皇帝趙正,你也願意效力?」
「只要你能放了我的繁陽鄉黨,即便去殺趙正,我也會幹!」秦夢一臉正色的盯著衛角一字一頓說道。
「什麼?你干!」衛角都懷疑耳朵出了問題,不可思議的重複問道。
秦夢淡然一笑:「你沒有聽錯,角弟讓愚兄幹什麼愚兄都會樂意效勞!」
衛角打量秦夢許久,發現秦夢所言並不是開玩笑,這才訕訕說道:「都被秦兄誆騙怕了,小弟都不敢去信兄長所言了!」
「願遞投名狀!」秦夢哈哈笑罷,鏗鏘一抱拳說道。
「秦兄把趙正當兄弟,為何就突然改變了心思,反目為仇?」衛角再次疑惑追問道。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歷史的車輪又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反正自己活不過一年,趙正也活不過一年,何不藉此戲耍一番衛角?
「你無須知道,你只管驅使我就是!」秦夢的如意算盤,自然不會向衛角表明,更沒有打算讓衛角痛快,一個如鯁在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更能折磨人。
見秦夢一臉孤傲,衛角也知秦夢不想說,問也是白問,於是一臉陰險的說道:「不說也罷。驅使你,小弟不敢。不過縱使秦兄智謀千般,這次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哎呦呦,角弟何苦這般大動肝火!既然角弟想知曉,我便告知你,何至於動氣呢?」秦夢賤兮兮的主動緩和氣氛道。
秦夢舉杯一飲而盡說道:「我說了,你可能也不信!說實話,我這次返回中土,就為了奪取天下而來!」
秦夢豪邁說完,發現衛角只是翻著白眼珠。也不尷尬,淡然一笑,接著說道:「一直以來,我都在下一盤大棋局,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一統天下做皇帝!
世人都說我是周王子,然而復辟周室也只是一方天下,我要得不僅僅只是萬邦來拜的周天子,我要做天下說一不二皇帝……」
秦夢說這話時不乏有睥睨蒼生的霸氣,一直斜眼不屑的衛角也不禁為之動容。
「如何獲取天下,憑藉我一人之力,如何也做不到,我看到了秦國潛力。秦國百姓就是為打仗而生,軍功授爵分地耕種讓秦人所向披靡。要想一統天下,就得輔助秦國滅掉六國,只有藉助秦國一統天下,我才有可能奪取整個天下!
說白了,我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奪取天下。
唉!世上多是目光短淺之人,焉能看明白我所作所為。當初你想害趙正,殊不知天下不穩,百越未服,匈奴未逐,不是我和你為敵,而是時機未到。
如今時機到了,也該是時候從趙正手中奪取天下了!」
衛角陡然大笑,好半天才停住,指著秦夢說道:「秦兄,編,接著編!就你,身上沒有半點血性,還要做皇帝?騙鬼去吧!」
「哎,你不信也沒辦法,聽說了嗎?皇帝趙正的懷清台就是我一怒之下放火燒的!」秦夢依舊軟不拉幾解釋道。
這時衛角的門客進來,對衛角附耳幾句。衛角不由看向秦夢問道:「你可曾是從芒碭山而來?哪裡發生了何事?為何一夜之間皇帝四處抽調大軍前往哪裡?」
皇帝趙正應是收到了李斯有關自己失蹤的消息,多半懷疑自己去了芒碭山,這才大動干戈,派軍尋找。
不過衛角並不知自己在豐邑認父之事,看來沛縣豐邑的百姓遭到禁足,裡面封鎖的不錯!大概從此劉家老三的事就會成為諱莫如深的秘聞。
秦夢不由咧嘴一笑回答衛角道:「在沛縣丞相李斯被我耍了一通,找不到我,自然著急?」
「秦兄,就給小弟說說,沛縣到底怎麼回事?」衛角這次放低了姿態,向秦夢湊了湊求教道。
「你真想知道?」秦夢故意賣關子。
芒碭山梨有衛角的數座軍械倉庫,事關衛角舉事成敗,不由他不去弄清緣由。
衛角不敢再放肆,換了一副謙虛的口吻懇求秦夢道:「秦兄既然要和我共謀天下,就該知無不言!」
秦夢呵呵一笑,舉舉空杯,衛角相當有眼色親自為秦夢滿上一杯酒。
秦夢又是一飲而盡,砸吧砸吧嘴,悠悠說道:「這次從海外回來,我潛伏進在少公子胡亥身邊,本來待得好好的,誰知咸陽宮諸公子就開始宮變,竟然牽涉進了我!於是我就開始了逃亡之路。路上碰上一位形貌酷似我的小吏,更巧的是還遇上了小女秦清公主殿下,小女子機靈,竟然識別出了我的身份。在廣陵時被李斯纏上。李斯非要我跟他返回咸陽面見皇帝。沒辦法,我為了脫身,只得誆騙李斯,大張旗鼓的搞了一場認祖歸宗的鬧劇,趁著李斯放鬆了警惕,我便一路向北而來,也就碰上了角弟!」
秦夢所言實在太不可思議了:衛角不信:「真的如此?」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是不信,派人前往芒碭山打聽就是!」秦夢說完就是埋頭吃肉。
衛角盯著秦夢打量半晌后,這才召來心腹門客,附耳幾句,門客旋即離去。
秦夢抬頭大咧咧說道:「角弟,過於謹慎了,放心,趙正調集兵馬不是再去清剿你在大野澤和芒碭山的兩座軍械倉庫,我所言俱實,皇帝是在找我!」
衛角渾身一震,臉說話都有些慌亂了:「你如何知曉我的底細?」
「沒有摸清你之前,我會自投羅網,角弟也太小看愚兄了!」秦夢得瑟撇撇嘴說道。
「秦兄真有爭奪天下之心?」衛角這時才有所相信秦夢先前之言,謙恭的試探道。
「這還能有假?還是那句話,若要是想和角弟為敵,恐怕你早就被皇帝所滅了!角弟胸懷大志,手段了得,如此大才,我拉攏都來不及,何曾想過與你為敵!」秦夢拍拍肩膀讚譽道。
衛角很受用,更是放低身段,很秦夢暢談起來:「秦兄,講講你都是怎麼想的,因何就這般篤定可以從大秦皇帝手中奪取天下?」
「天下一統,看似趙正一言九鼎,生殺予奪,四海聽令,素殊不知郡縣制讓他眾叛親離,將天下人得罪完了!這就是我當初勸他稱帝的最終意圖。
數千年習慣了封建方國的世人,自然不甘心。因而天下四方暗流涌動。皇帝趙正為此落得一個貪權暴君之名。我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大加利用,屆時趙正駕崩,我就掀起天下滾滾反秦浪潮。
那時公子胡亥即位,我可授意趙高,架空二世皇帝,總攬朝政,苛政重賦。本來天下反秦之聲高漲,如此而為,天下反秦更是洶湧澎湃。角弟,你說秦國焉能不滅。到時我以周王子身份出面,宣布分封天下各方豪傑。所為無毒不丈夫,那時趁著天下豪傑齊聚,我將他們悉數軟禁,收繳他們兵權,天下豈不歸我一人所有?」
秦夢一席話說完,得意的前仰后翻。
衛角聽了,卻是暗暗發愣,見秦夢頭來詢問眼神,陡然一拍大腿說道:「妙啊,秦兄不愧為天上的文昌星君,這等計謀,非是人所能想得出來啊?」
衛角偷看了秦夢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殺意,不過很快就讓他的諂媚微笑掩蓋過去:「聽聞秦兄放火燒了皇帝的懷清宮,小弟揚眉吐氣,這又是怎麼回事?兄長輕易不動怒,因何就怒火衝天了?」
秦夢尷尬支吾道:「涉及男女之事,角弟,咱能不提嗎?」
衛角也並不勉強,舉杯諂媚勸酒:「不提,不提,飲酒,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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