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脆弱的生命

黃昏。

深紅的太陽緩緩沉入群山中。

遠處，炊煙寥寥，聲聲犬吠聲從遠方傳來。

威爾走出城堡，越過護城河，來到了巴里爺爺的小石屋旁。

石屋裡，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巴里爺爺正在收拾各種藥草礦石。

遠遠的，就能聞到刺鼻的藥草味。

「威爾少爺，您又來了？」巴里爺爺看著威爾笑道。

威爾的夢想是週遊世界，探索世界。

在這個過程中，受傷是難免的，圍困在深山叢林中也是難免的，到那個時候，如果自身沒有一點草藥知識，迎接威爾的，只有絕望。

所以，自從懂事開始，威爾就經常到巴里爺爺這裡玩。

請求巴里爺爺教授各種草藥植物知識。

在這個過程中，威爾認識了許許多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異動植物，那是在地球所沒有的。

「你又和尼森訓練了？」巴里爺爺注意到了威爾身上的淤青，「尼森下手總是不知道輕重，萬一傷到了您怎麼辦？我以前就和您說過了，和尼森那種只會蠻力的大個子訓練是沒有好處的……」

見到巴里爺爺又要啰嗦了，威爾趕緊說道：「巴里爺爺，我進去拿點葯。」

說完，威爾鑽進石屋，熟練的拿出幾樣治理跌打損傷的草藥。

在威爾拿著草藥準備熬藥的時候，突然聽到石屋外傳來凄厲的哀嚎聲。

「怎麼回事？」威爾感覺不妙，立即沖了出來。

石屋旁，兩名身著皮甲的劍士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急急忙忙的朝巴里爺爺求救。

「巴里老爺，巴里老爺，救救貝格吧，他快不行了！」兩人急忙哀求巴里爺爺。

「貝格小隊長？」

看到那人的臉龐，威爾眼神緊縮。

注意到貝格的慘狀，巴里爺爺趕緊沖了過來。

「快快，快抬進來！」巴里爺爺臉色突變，「威爾，快拿刀來，隔開胸甲……止血布……快快……」

到了這一步，巴里爺爺也顧不得身份尊卑了。

但無論巴里爺爺和威爾怎麼努力，還是遲了。

貝格胸口有兩個巨大的窟窿，憑這個世界的醫術水平，根本救不了。

哪怕是前世地球最大的醫院，最精密的儀器，最好的主刀醫生，恐怕也懸。

貝格小隊長的身體漸漸冰冷。

威爾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貝格小隊長，准騎士巔峰的實力，威爾曾多次向其請教劍法。

這幾天輪到貝格小隊長在城堡附件巡邏。

沒想到卻死在了威爾眼前。

威爾無法掩蓋心中的怒火。

「是誰！究竟是誰殺了貝格小隊長！」威爾低聲怒吼著，「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居然有人敢在領地里殺害艾伯特家族的巡邏隊員？

這是謀逆！

這是在挑戰艾伯特家族的臉面！

在兩名巡邏隊員斷斷續續的解釋下，威爾終於理清了事情的脈絡。

不久之前。

傍晚。

貝格小隊長在巡邏回城堡的途中，路過一小樹林時，發現了一隻野生角牛。

角牛肉質鮮美，價格昂貴。

貝格小隊長立即決定獵殺這頭角牛。

貝格小隊長有著准騎士巔峰的實力，又有兩名裝備齊全的巡邏隊隊員在一旁協助，擊殺一隻角牛，本該萬無一失的。

哪知在最後關頭，角牛衝出了包圍，朝樹林深處衝去。

一旦讓角牛沖入深林，一番功夫就白費了。

激動之下，貝格小隊長居然擋在了角牛正前方。

一個準騎士想要擊殺一隻角牛，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就像鬥牛士殺牛一樣。

但你讓鬥牛士正面擋住蠻牛的衝撞？

貝格小隊長，被一時的慾望迷了雙眼，居然打算以肉身之軀擋住角牛。

結局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被角牛撞飛，胸口被牛角刺出兩個窟窿，一命嗚呼。

了解事情的經過後，威爾一時無言。

「人的生命，實在太過脆弱了，再努力，再強大，一時的不慎，足以讓人失去性命。」威爾伸手蓋上貝格小隊長不甘的雙眼，「安心的去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兒女的。」

威爾精神恍惚的拿起葯，身體搖搖晃晃的朝城堡走去。

「准騎士又如何？騎士又怎麼樣？一隻弱小的角牛的一撞，就足以取人性命。再小心又怎麼樣？一直在戰鬥的話，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人的生命太過脆弱了。」威爾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威爾不是沒有見過死人。

但那些都是在圍剿猛獸，和強盜作戰時受傷死去的。

像貝格小隊長這種在擁有壓倒性優勢的情況下，一不小心死去的，威爾還是第一次遇到。

威爾裸著身，趴在床上。

女僕翠西拿著熬煮后的膏藥在威爾身上的淤青部位揉搓。

恍惚中，威爾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威爾又來到了訓練場。

「你、你、你！」威爾連點三人，「你們和我陪練。」

今天，威爾的雙眼格外有神。

三人圍著威爾，一人拿著一把木刀。

三個人臉上都露出猶豫的表情，相互不斷傳遞著眼神，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這次還是威爾第一次主動找他們陪練。

「不用留情，盡情的攻擊。」

「這？」

陪練的三人還是猶豫，不敢下手。

「每擊中我一下，得十銀幣。」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那我們不客氣了！」面對金幣的誘惑，三人終於鼓起了勇氣。

……

「再來！你們沒吃飯嗎？……剛才那一劍為什麼沒刺下來？怕我擋不住？……就是這樣，不用客氣……」

現在陪練的三個人累了之後，就換人，累了就換人。

威爾的劍術體質，都遠遠凌駕於這裡除了尼康之外的所有人之上。

原本，威爾以為他面對三個人合攻，除非他鬆懈了，不然對方是打不中他一下的。

但威爾顯然高估了自己。

或者說，以前比試的時候，其他人並沒有盡全力。

一個上午，威爾竟然被打中了九十七下！

把該給的錢分好后。

「下午繼續。」

威爾的體質在預備騎士中確實是佼佼者，劍術水平也很高，但威爾的實戰經驗實在是太少了。

在激烈的運動戰中，威爾經常會被一些淺顯的佯攻迷惑。

理論上，那種淺顯的陷阱，威爾是不可能中招的。

「激烈的戰鬥中，沒有人能夠保持絕對的理性，平時辛苦練習的招式也不再實用，更多的是依靠本能和肌肉反應。」威爾一邊休息一邊進行總結。

「其實，只被打中九十七下，還是因為他們沒有放開手腳，下午的訓練應該為更為慘烈。」

威爾每一個呼吸，都會牽動身上的傷口。

但威爾不僅沒有退卻，反而更加興奮起來。

「這才是戰鬥啊！」威爾緊攥著雙手，「這種不斷戰鬥，不斷變強的感覺，實在讓人著迷，不知道傳說中在生死間突破的感覺又是怎樣的呢？」

時間到了。

威爾再次來到了訓練場。

訓練場上，十幾個少年早以等候在那裡，周圍也圍了一群觀看的人。

以前，威爾為了不讓人干擾修鍊，一般會把圍觀的人趕走，或是到一個相對偏僻少人的地方。

但這次不一樣。

威爾的心態變了。

「真正的戰場變化萬千，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僅憑人類貧弱的大腦，是不可能算出來的。真正能夠信任的，只有自身千錘百鍊的身體，過人的瞬間反應，會被人圍觀干擾，那隻能證明自己心態不夠強。」

這一個下午，訓練更加激烈了。

人們踴躍而上。

到後來，不僅少年組的隊員，連其他護衛隊的人，也參與了進來。

這些人中，有劍速迅猛的。

有用劍佯攻，然後用快叫偷襲的。

有踢灰塵迷人眼的。

有扔劍的。

……

各種武器，各種技術，各種風格，不斷的在威爾面前展現。

威爾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在瘋狂增長。

體質沒有增強，劍術還是3級，也沒有激發生命力，但威爾的戰鬥力卻實實在在的變強了。

一個下午過後，威爾又被擊中了一百三十一下。

如果攻擊者用的不是木劍的話。

威爾被打中的一百三十一下中，有一十七下是致命傷，有三十五次能夠造成永久性殘廢。

城堡內。

里奧男爵透過窗戶，看著訓練場上不斷戰鬥著的威爾的身影，露出欣慰的笑容。

尼森站在里奧男爵身旁，同樣用溫和的眼神注視著威爾。

「里奧，現在的威爾讓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你，一樣執著，一樣的剛毅，一樣的堅強，不出二十年，又是一個徽章騎士。」尼森感嘆道。

騎士之間，實力也有極大的差距。

因為開羅帝國會授予立下大功的騎士徽章，漸漸的，特彆強大的騎士會被人們稱為徽章騎士。

「不，你錯了。」在尼森錯愕的目光下，里奧男爵笑道，「威爾他會超越我，他將會帶領艾伯特家族站在更高的位置。」

「看來你對威爾很有信心啊。」尼森笑道。

「當然。」里奧男爵自豪的挺著胸膛，「他可是我的兒子。」

……

五天後。

噼里啪啦！

把圍攻他的三人擊倒后，看著遠處偏西的太陽。

「七下，今天下午我一共被擊中了七下。」威爾心中頗為自豪。

「威爾少爺，您真是一個天才。」周圍的人也毫不吝嗇的給予威爾讚美的話語。

「今天先到這裡，你們到翠西那裡領錢吧。」威爾吩咐道。

「多謝少爺！」

「少爺，明天什麼時候？」

面對眾人期待的目光，威爾瑤瑤頭，「實戰訓練已經足夠了。」

「這樣啊——」

聽懂了威爾的意思，陪練的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五枚金幣，足夠一般的三口之家，小康的過一年。

如果家裡有田地，省點用的話，一年花費一枚金幣都不到。

而威爾著三天來，一共拿出了三十七枚金幣，平均下來，每人都得到了一枚多的金幣，算是一小筆巨款了。

「哈哈，多謝你們這幾天的陪練，今晚我讓廚師加餐，吃角牛肉！」威爾朗聲道。

威爾的話音一落，周圍立即響起了震耳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