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百十三）殘忍的拒絕

當整個朱家村都沉浸在夜色朦朧中，何梅和朱愛明才從桂花家趕回來，他們像往常一樣做飯、餵豬、餵雞鴨，就像村子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安靜又甜蜜的朱家村，門外不時吹起一陣寒冷的風，何梅臨出院門還是往右邊村頭張望了幾下，沒看見什麼，只是路燈有幾個壞了還沒修，沒有以前那麼明亮了。

大黑狗跟她出了院門，被她呵斥進去。她轉身往左走，在去新屋子的路上，還是忍不住向右瞥了一眼蔡蘭的家，一排的幾間屋子，只剩下一間屋子裡還亮著燈，其餘都是黑乎乎的，靜悄悄的。她迅速一瞥，然後就低頭往前走，進了家門，便閂門上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十點左右，「咚，咚，咚！」大寶家響起了敲門聲。何梅躺在床上，她知道這時候敲門的人不會是別人，肯定是小七。小七看見屋內沒任何動靜，又小心翼翼地敲了門，屋內還是沒動靜。小七準備抬手敲第三遍的時候，何梅故意問了一句：「誰呀？」

小七小聲地喊道：「媽，是我。」聲音似乎有點顫抖。

「我不是你媽，你回去吧。」何梅聽聲音就知道小七，過了好幾秒答道，聲音很低沉。小七在門外站了很久，何梅還是堅持讓她回去。

隆冬之際，空氣似乎變得刺骨透涼，小七並沒有很快離開這個敞開的院子，而是靜靜環顧了四周上下，院子里的花草還是以前的花草，她還是依稀記得每顆花草的名字：梔子花、太陽花、雞冠花、洗澡花、美人蕉。尤其來貴窗前的桂花樹已經長大了不少。抬頭看看走廊屋頂上還是掛著她熟悉的東西：絲瓜網、大葫蘆、各種裝滿乾菜的吊籃。這原本是她進出自如的家，現在只能關在門外。過了許久，小七還是緩緩地轉身離開了。雖然只有六七百米的路，卻覺得很漫長，很漫長。

何梅靜靜地躺在被窩裡，聽著小七腳步聲遠去之後，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窗帘，朝窗外目送小七的背影。

月牙像海象的象牙，又細又長，懸挂在靜謐的夜空，顯得異常的清晰，小七的背影卻在夜色中越來越模糊。

何梅轉身上了床，自己靠在床上，沉思了半天。小七要是再嫁，嫁給什麼人不好，偏偏嫁給鄰居蔡蘭的兒子，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尷尬怎麼解？還有半年，來貴就要參加高考了。這才是何梅目前最頭疼的事情。

以前眼不見心不煩，現在見了自然心煩，向左還是向右，這就是走到了十字路口必須選擇的問題。

何梅一會兒想想城裡的來貴，一會想想來貴他娘，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半夜裡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水順著五六米高的屋檐跌落在水泥的溝沿里，滴噠滴噠，聲音變得異常清脆。這個夜晚，她算是徹底失眠了，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七點左右，雨已經停了，太陽還躲在烏雲的背後，不過雨洗過的天空顯得格外明朗。朱愛明一看何梅這麼晚沒來，便趕緊穿好衣服，帶著大黑狗急匆匆地來找她。

等走近屋子，聽屋子裡傳來了陣陣鼾聲，他才放慢腳步帶大黑狗往回走。他知道她昨晚又是心事重重，就讓她多睡會吧。

等朱愛明剛走幾步遠，就看見遠處蔡蘭家對面的馬路上有群人說說笑笑。他不用仔細看，就知道他們是宋仁一家，宋仲鳴夫婦、蔡蘭夫婦、朱玉夫婦。他便裝作沒看見又帶著大黑狗和小黑狗往回走，沒料大黑狗和小黑狗卻徑自跑了上去，朱愛明也沒去叫喚。

大黑狗飛奔到小七的面前，親了又親。小七輕輕彎下腰撫摸了幾下，讓它回去。可是大黑狗還是不肯回去，遠遠地望著。

不一會，馬路上的一群人揮手告別後，一輛銀白色的麵包車，一輛黑色的轎車，一前一後緩慢地離開村頭。小七忍不住從車裡往外看，瞥見大寶家院子緊閉的大門，大門上的對聯經過風吹雨打，已經斑駁不堪了。

門前依然矗立的兩顆大柳樹，經過一夜雨水的浸潤，歡快地舞動著。大寶家的大黑狗和朱玉家的大黑狗一直將他們送到村口。幾個人站在路邊聊天，直到看著狗狗們回來才回屋。

朱愛明站在院子門口，靜靜地觀看著雨後的清晨，一切都濕潤潤的，桂花樹的葉子上還滾動著水珠，和清風玩起了遊戲。

不一會，大寶家的大黑狗歡快的跑了回來。這時何梅才醒，發現天已大亮，起了床，睡意還未消，她有氣無力地開門一看朱愛明和大黑狗在門口，便驚訝地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朱愛明說明情況，並把小七離開朱家村的事情告訴了她。何梅把昨夜的事情也告訴了朱愛明。兩人聽后都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回到老宅子繼續新一天的日常勞動。至於村子里人如何議論，他們也只好聽之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