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認乾爸

此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大雪徹底地封住了山路，山頂的朱小虎家頓時變成了雪原上的荒島。其實斷電斷水對他們沒什麼大的影響，山頂上的電本來就沒有，水真的可以用雪融化獲取，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風雪中搖搖欲墜的茅草屋。這兩天他們就沒敢合眼，只要屋頂上積了兩厘米的雪，他們就出去掃一掃，生怕這弱不禁風的茅草屋給壓塌了，他們就無處藏身了。

寒冷、飢餓和擔心一起席捲著山頂的朱小虎夫婦，但是兒子朱大山不顧風雪的寒冷，還是歡快地在門前堆起了幾個大雪堆，可惜的是他從小沒有小夥伴和他一起玩耍，村裡的孩子們都嫌棄他是個乞丐的兒子。他只能自己一個人打起雪仗。

村長朱前躲在暖烘烘的屋子裡邊喝茶，邊磕著瓜子聊天，時間過得很快。由於太冷，中午幾個人裝了暖水袋便早早躲進了一個被窩，沒有電視可看，只好午睡，幾個人很快進入夢鄉。

「不是我們村的，不是我們村的！」朱前突然在夢中大叫，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你做噩夢了？」李紅麗看著他驚慌的神色問道。

「我剛才夢見新聞聯播里竟然說，朱家村雪災凍死人，村長被罷免。」朱前把夢裡的情形想妻子李紅麗描述了一遍。

「爸，是做夢，是做夢，莫害怕！莫害怕！」朱小龍故意像個大人安慰小孩似的說。

「天這麼冷，山頂朱小虎會不會真的凍死？」朱前覺得肩膀很冷，慢慢躺下，忽然問道。

「他們家肯定凍得大半死了。那茅草屋說不定早就被雪壓塌了。再這樣下去，就凍死了。」朱小龍說。

「什麼，他們會凍死的！不行，不行，得派個人上去看看。」村長朱前突然感覺自己心裡一慌。

「這麼大的雪，怎麼去呀？路都看不見。」朱小龍看著窗外厚厚的大雪說道。

「萬一這雪災凍死人，我這村長怎麼辦？」朱前又坐了起來問道。

「雪災凍死人，和你什麼關係？又不是你殺人放火？」朱小龍說出的話似乎有點麻木不仁了。

「你，你怎麼現在跟你爸一樣？他們家多可憐，你還希望人家死？」李紅麗說道。

「我不是希望人家死，我就是覺得這個和村長沒關係。要說，村裡也是村支書一把手，上面要是怪責也怪責他。」朱小龍說道。

「咋沒關係，你爸是管著全村的人，他是全村的村長！村子里要是誰在雪災中有三長兩短的話，你爸肯定脫不了干係！」李紅麗也開始擔心山頂出事。

「咋辦？咋辦？」朱前開始真的著急。

「爸，幾個大活人哪容易會凍死的？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朱小龍看著父親朱前著急的樣子，開始安慰起這個老爸。

「你想想辦法上去看看。人命關天。」李紅麗說。

「哎，他家有電話就好了。」朱前說。

「有電話也沒有用，現在電話打不通。」朱小龍說。

「該死的朱小虎，好端端地住在牛棚里，偏偏跑到山頂上一個人住。這不害死人嗎？」朱前突然後悔當年沒有阻止朱小虎搬家。

「老爸，你不是村長嗎？你可以派一個不怕死的人上山瞧瞧。只要給錢肯定有人干，這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朱小龍的腦子主意真多，真不愧有其父就有其子。

「派誰呢？」朱前問道。

「誰急著要錢用就派誰去？」朱小龍回答道。

「孩子他媽，我們村子里誰最缺錢？」朱前問李紅麗。還沒等李紅麗回答，朱小龍搶著回答：「這還用想，不就是大寶他們家，就他爸生病花了多少錢？」

「對，就是他家，這次可以狠狠治治朱大寶那個小兔崽子！」朱前覺得讓朱大寶去最合適，光明正大地解解自己心頭之氣。

「老朱，你怎麼還對大寶耿耿於懷？」李紅麗覺得大寶家好歹和自己家也是沾上親戚了，他想利用一下大寶不應該。

「你說讓大寶去合適不合適？我可以給他一筆錢，到時去村裡報銷，這不是一件好事嗎？」朱前對李紅麗的問題避而不答。

「我看呀，大寶不一定肯去，他膽小怕死。要不然我們打個賭。」朱小龍插了一句。

「賭什麼，這個時候快想辦法上去看看。」李紅麗催道。

「我敢打賭，一是朱小虎全家沒死，二是大寶不敢去。兩件事，我賭贏了，每件200塊。」朱小龍十分有信心地說道。

「賭就賭，你去激將下大寶那個膽小鬼。那兔崽子說話語氣可大！最適宜用激將法。你去找他說說看看，他如果敢去驗證山頂朱小虎的是死是活，我再給你300塊。他也有300塊。」朱前說完，朱小龍點點頭，說自己立馬去。

「這麼大的雪上山就300塊，誰干？起碼500塊吧，錢又不是你出，反正村裡報銷。」李紅麗說，她想為大寶多爭取一點錢。

「錢不是問題，關鍵有人替我去。小龍你馬上去大寶家，好歹你和小寶還是同學，你媽也去，順便再提一桶水回來。」朱前吩咐道。

於是李紅麗和朱小龍便起身穿好雨靴冒著風雪去了大寶家。

兩人走後，朱前爬起來披上他那張新疆的羊毛大衣，罵道：「這該死的朱小虎，讓我們全家都費勁！」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上，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不一會，密不透風的屋子裡就瀰漫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朱前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抽完一根又抽了一根，等著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不一會，李紅麗和朱小龍兩人凍得瑟瑟發抖回來，兩人放下手裡的東西，笑眯眯地上樓了。

「大寶敢不敢去？」朱前聽見他們上樓聲，立馬把煙從嘴裡拔出來，迫不及待地問。

「這還用問，誰和錢過不去，我和他打個賭！他去我就給他500塊，一開始他還不相信，後來我媽在一邊也說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又給了我們一盆炭。這下你這個老朱可以放心睡覺！」朱小龍邊說邊脫了衣服，跳進了被窩，自己有點得意忘形了。

「小龍，你怎麼也叫你爸老朱，老朱是你喊的嗎？」李紅麗在一邊糾正道，一邊收拾樓外走廊上的紅薯干準備下樓去泡一泡做晚飯。

「爸，你說，我這次功勞不小，你是不是也多給點money給我？」朱小龍側著頭望著父親朱前問，想試探他的底線。

「你小子學會了得寸進尺。」朱前吸了一口煙說。

正在說著，忽然門外馬路邊傳來「噌噌噌」的聲音。

「你聽，什麼聲音？」朱小龍的耳朵靈敏地感覺到了。

「像誰家畜生跑出圈了？」李紅麗也聽見了，從二樓走廊往外看，並沒有看見什麼。

「到底什麼聲音?」朱前在床上問道。此時，門外聲音已經消失了，再怎麼仔細聽也聽不見了。

「我下樓出去看看！」李紅麗放下手中的紅薯干，跑下樓，然後開門跑到馬路上，左看看右看看，只是看見雪地上有四串很深的小足印，其餘的什麼也沒看見。

「看見什麼了？」朱前問。李紅麗回屋把剛才看見的都說了一遍。

「不會是狼吧，狼餓了下山找食。」朱小龍問道。朱小龍這一問提醒了李紅麗和朱前。大概十年前，村裡發生過狼下山銜走了一隻大肥鵝的事情。但是這些年來，山裡樹和草都沒有以前那麼茂盛，再也沒發生過狼下山的事情。

「我出去看看。」朱前一邊說，一邊穿好衣服下樓，手裡拿起一根叉走了出去。李紅麗也跟在後面。

剛出院門就看見何梅、蔡蘭頭戴著圍巾、朱玉和大寶幾個人遠遠地走來。「這是怎麼回事？大雪天兩家人去哪裡？會不會是他們兩家畜生跑出來了？還是他們一起上山去驗證一下山頂的朱小虎全家死活？」兩人小聲地議論著。

「蔡嬸，何嬸，你們這是去哪？」李紅麗喊道。

「我們到山腳下看看，我們的狗回來沒有？」何梅說道。

原來，朱小龍和李紅麗走後，朱大寶立刻去找了朱玉商量著此事，結果兩人想出一個辦法，就是派兩家的狗去看看山頂的朱小虎一家。

「汪汪」、「汪汪」，躲在茅草屋裡的朱小虎一家聽見了狗叫，便都驚喜地爬了起來，他們以為是有人來救他們了。出門一看，並沒有人，只見兩隻大黑狗身上濺滿了雪花，好像有點跑不動了。

「那一隻狗是大寶家的大黑狗。」六指姑娘一眼就認出了那隻大黑狗。兩隻大黑狗毫不客氣地衝進了那間茅草屋，大概被剛才路上的寒冷凍得夠嗆。

「你趕快去把牆角的竹葉殼撕開編個繩子，套狗脖子上，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山頂上好好的。」六指姑娘一邊說，一邊叫兒子朱大山也起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