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倦鳥歸巢
第三百三十五節，倦鳥歸巢
河水邊緣地帶的堅冰已經融化了，汩汩的淌著清澈的流水，據說後來曾流連過早來的七彩的鴛鴦；中間部分卻依然積厚足尺，經得起貪近路冰上行走的行人。茅草道兒依稀還是舊時模樣，沙灘上卻長滿了荊棘跟蓬蒿，那些早些年挨著地面的柳樹，現在已經有一房高了。以前那幾株歪著脖子的松樹，經常被我騎在脖子上嬉戲，現在早已直插雲霄讓我高攀不起，河岸邊的一切都已經不是舊時的樣子了，三、四十年的光陰過去了，早先的家早都拆的連影子都不見了。站在河岸的風中，細想想，誰能留住啥呢？誰又能改變啥呢？回憶是一條死路，除了逼迫你變得癲狂以外，一無是處，放下以往的一切，毫無牽挂的往前走吧！珍惜你現在擁有的，把握你現在的情境，好好的善待身邊的人，免得將來會後悔，這個就叫，面對當下這一念了。我把隔幾天的我跟爸媽的互動，發在朋友圈兒里，倒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真的感到很快樂、很幸福，我要把這幸福留下來，將來這幸福不在的時候，我還能有個憑據，以此來紀念它。
唯獨這段日子有些心力憔悴，睡眠不是太好，我在趕稿子，把兩部小說一起寫，要構思、要細細去體會自己的思路和意境，寫得很是痛苦。其實呢，也不是故事難寫，而是情關難過，又到了溫習那些虐戀經歷的苦惱時段，自然會業障陳滓泛起，過了也就好了。能入戲還得能齣戲，往事隨風，也放過不容易的自己吧！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發奇想，想到我離開了楓林街200號之後住過的地方，去看看。也就是，我結婚之後住過的、婆家的老房子，公公親手建的那座拉合辮兒一面青的房子，這個房子不在拆遷地段兒，因而過了這麼久還倖存著。老房子有著大片的土地，那隻頑皮的老貓，曾蹲在畸扭著的大門框上，海底撈月於我隨風飄拂的長發。從1991年到1999年，我是住在這裡的，我的老貓兒，你還在嗎？你肯跟著我，回我的新房子嗎？泥濘的小路弄髒了我的鞋子，老貓不在，它怎麼可能活得這麼久呢？第二個房子我從2000年元年一直住到2016年拆遷，準確的說，我只住到了2011年的秋天，這中間還空置過一年多的時間，之後，它就一直寂寞的苟延殘喘於風雨中了。
老房子，老歲月，老心情，一顆小石子跳進鞋子里，隔著我的長筒襪磨破了我的腳。我問它：「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呢？」，小石子笑了：「你為什麼非要走到這條路上來，打擾我的安寧呢？」。我忽然明白了佛說，要走中道不徐不疾的道理：因為你坐車飛馳而過，或者踩在泥濘里，都不會有心情，去注意道路兩旁的風景啊！既然已經成了風景，忘記或者不忘記，又有什麼關係呢？咪咪，麻麻懷念你！現在，我終於現世安穩了、不再流浪了，可你卻不在了，你等不了我這麼久……一隻貓的壽命大約只有十五年左右吧？有么？咪咪，我多希望你還活著，還能陪著我。然而，人生如棋，落子無悔，已經走過的路不能重來，已經做出的選擇肯定會有遺落的東西，那成了心底永久的遺憾。愛下圍棋的人，說下棋可得五種好處，得好友，得人和，得教訓，得心悟，得天壽，最妙的地方就在於，世間一切的萬物，先機洞視，廓然在胸。於人生亦如是，要有平常心，不得貪勝，不能貪得，對一切，心平氣和，不以為意。能對棋如人生有個了解，就算暫時做不到，然而時刻在念，庶幾近焉！話雖如此說，活物兒我卻從此不養，不養就不生情，就不惦記，就不因自己的流離失所、無暇顧及與它而後悔，也就不因為不得不失去它，而遺憾了。
我的這份遺憾，深深地感染了我的小侄女麗麗，她在吉林也有了自己的小窩兒，離她的媽媽不太遠，大約開車兩個小時的路吧！我們都曾經在北京這個超一線的大都市漂泊過，都知道沒有自己一寸土地的那種心酸，也就都對家庭和溫暖，有著異乎常人的渴望。麗麗看到我回了老家，能常在爺爺奶奶身邊樂享天倫了，她也顛吧顛吧的回來了，笑嘻嘻的跟我們一起，擠在媽媽家客廳的小床上。這回我們三口之家成了四口之家，祖孫三代，每天就是研究吃什麼好吃的、到哪裡去玩兒，日子過得其樂融融。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和麗麗，和爸媽，已經好多年沒這麼黏在一起共同生活了，那個開心勁兒自然是不用說了。人一高興吃的也多，結果就是，我跟麗麗和爸媽，在這段日子裡，人均胖了十斤！看著鏡子里肥頭大耳、白得發光的自己，我笑得不得了，連楊姐都說我真的胖了，坐在那裡肉嘟嘟的，像個小佛爺！我帶和媽媽和麗麗去桑拿房泡澡，那裡面有個體重秤，我悄悄上去稱了一下，天啊！我可不敢告訴你們我胖了多少？可我下定決心，必須得減肥了，否則再這麼下去，我就徹底成了『媽媽說你餓』了！
這天底下有一種愛，就叫『媽媽說你餓』、『媽媽覺得你冷』，親媽餵養的孩子都肥頭大耳，體重超標，媽媽做的棉褲挨著牆都能立起來！幸虧現在是五月份了，樹木已經抽芽長葉兒，東北的大地也已經冬去春來，萬物萌芽生髮，春暖花開了。我也就不需要再穿的那麼厚，像個熊貓一樣，每天艱難地挪動在嚴冬的雪地里了。小侄女麗麗說了一遍要回吉林了，也不捨得走，再說了一遍，還是不捨得走，媽媽開玩笑說：「那你你就別走了，在家這裡找個對象兒，嫁在這裡得了！」。麗麗呲著一口小白牙嘻嘻的笑，回頭逗我：「老姑，要不你也找一個，咱倆一起結婚吧！」，我搖著頭笑她：「還是你快點嫁出去吧，你都快成了我跟你奶奶的心病了！你們這茬兒孩子，都不著急結婚找對象的事兒，你是大姐，你也不帶個頭兒？年代是不同了哈！」。時代是真的不同了，現在的孩子們都在拼事業拼前途，不論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壓力都很大，談戀愛結婚是個很奢侈的事兒，房子車子婚宴，那都是金光閃閃、實實惠惠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