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358】哀悼

皇后喪禮，浩然盛大，商瓏瞧著禮部忙上忙下，宮內掛著的縞素白綾，在商瓏的眼中甚是刺目。

同樣是皇后，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明霞姑姑一頭撞死在靈前。

許多事情，其實不是補償就能了卻的。

而他現在一身素衣，為李書伽的葬禮忙碌，這份偽裝的孝心之下，到底顯現的是幾分的真心。

或許難過也是有的，可他哀悼的人也只是從前那個被自己稱作姐姐的人。

商瓏自己心裡清楚，所為的家宴到底藏著多少的算計，蕭素一直以來瞞著他的秘密，他心裡清楚，但是，他不願去想，有些東西，細細追究下去，並不是一件好事。

皇帝權衡一切，最終還是將太子之位留給自己，他心裡清楚，這也不過是權衡之計而已，以他對皇帝的了解，從早前開始，他一直都不是太子候選之人，而商瑂也不是。他們兩個無非就是退而求其次的兩個選擇。

立長，立嫡。在兩個資質差不多的皇子之中，皇帝並沒有什麼立場，無非是哪一方佔據上風，他就幫襯另一個。

維持一種平衡，再看之後的發展。之所以立太子的事情僵持許久，無非是哪一個都有顧慮。而商瑂能理解這其中的奧秘，但是不代表李書伽會。

皇后這個位置，一國之母，她的身份高度已經凌駕於後宮女人之上，已經成為了一個國家的象徵。

就因為這個位置重要，所以說不能輕易抉擇。無論是自己的生母還是後繼的李書伽，都難逃一個共通點，出身士族但不居於高位。

寵妃為後，難免會恃寵而驕做出不法之事。而立權貴之女為後，更是難免提防外戚之勢。

李書伽在皇后的寶座之上迷失了自己。

商瓏也清楚她想要對蕭素動手的原因是什麼，無非是為了商瑂。

而此時此刻，跪在靈位之前失魂落魄的商瑂落在商瓏的眼睛里，卻覺得可笑至極。

如同一場大夢一般，這樣佝僂的背影，哪裡還有一點他記憶之中四哥的影子。

夜深之時，商瓏終是遣散了靈前侍奉的眾人，合上了大殿的大門。空曠的殿中，只剩下商瓏和商瑂兄弟二人。

商瑂眼見著心神憔悴，兩腮凹陷，已經在這靈位之前守了多日，商瓏看得出，在他心裡，李書伽與其他人的確不同。

想起蕭素曾經為了他傷心哭泣，想起自己曾經最喜歡跟在他的身後，若說真話，他寧願自己永遠未曾長大。

或許沒了情愛之障，或許還會兄友弟恭。

閑散之人，做一個人世間的閑雲野鶴那才是自己想要的日子。

但是，一切都變了。

他早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只喜歡下棋玩鬧的少年，而他也不會只是與他一起說笑的親密兄長。

商瓏終是開口說道「齊王殿下，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如此傷心失意。」

商瑂沒有理會他，依舊低聲念著經文。

見著他念的如此誠懇，商瓏終是問道「你還記得梚兒嗎？」

商瑂聽見那個名字一愣，終是停下了誦經。他轉過頭來，對商瓏說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商瓏說道「眼見著盛霜郡主得齊王殿下如此恩寵，便想起當日那場大火死去的世子，不過幼小的嬰兒，在大火之中一併化作灰燼，你做父親的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一面都為見到，不知道齊王殿下午夜夢回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這個出世未久就被大火活活燒死的孩子？」

商瑂抬起頭問道「你想說什麼就請直說。」

商瓏對上商瑂的目光冷冷的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眼見你此時如此傷心難過，便想著當時的齊王府一夕俱滅的時候了。殿下的兩位側妃，已經出生不久的世子，以及那些曾經跟隨你上過戰場打仗的侍衛與家僕，都在那一場大火之中喪生。不知道那時候得知此事的殿下是否有現在這般難過呢？」

商瑂聽著商瓏的譏諷，也是說道「你現在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殿下，是我敗了。我自嘆不如。你也不用拿著此話才對我嘲諷，我今日且告訴你一句實話，我也是人，我也的確為他們傷心過，但那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都沒什麼意義了，正如你此時此刻逼問我一樣，但是你又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說著商瑂撐起身體慢慢的站了起來，商瓏低聲說道「我的確沒有什麼立場來指責你，我自然也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是我從來沒有想和你爭過什麼，五哥也沒有。甚至大哥，我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站過他的那一頭。我才是那個最無情的人。」

說著商瓏看著商瑂的眼睛說道「可是，四哥，我知道，你從前對我的好，我都記得。但是現在的你，還真的是從前的你嗎？」

商瑂眼見著商瓏那雙眼睛，卻是笑了一下，片刻他搖搖頭說道「那你呢，你不也不是從前的自己了嗎？」

商瓏說道「我是變了，但我也不至於拿起刀子對準身邊的人。」

商瑂笑著說道「是嗎？沾染上事故，還如此的天真，你當真還是心慈了些。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對蕭茹的那點心思嗎？那個女人的確是有些小聰明，不過可惜她今生錯付了我。她自以為是的愛情，不過是我欲擒故縱的把戲而已。如果我真的愛她，我自然不會捨得將她留在京城。而你在京城之中，為了讓你對我徹底忠心一點，我可以允許你們私下往來。呵，傻弟弟，你現在如此氣憤對待為兄，想必是對那個女人的死有所不值吧。」

商瓏聽著，卻是沉默不語。

而商瑂繼續說道「你現在娶了她的姐姐，不也是因為那一場沒有結果的傾慕而做的退而求其次嗎？」

商瓏冷冷的說道「她已經是你的人了，我並未有什麼邪心對她。而我對你一直都是相信的，你為什麼還要犧牲她來？」

商瑂笑著說道「因為我不信任你，你與商瑁終是一母同胞，我於你而言，沒有利益牽絆，更無從把柄只說，只能如此。說起來這種事情還是商瑁啟發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