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知道被送出去的是愛還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一種拋棄。從女人的憂鬱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小女兒是不會在自己的身邊生長的，那她會去哪呢？當我睜大眼睛正在幻想著媽媽以前是一個多麼漂亮的女人，而我會不會像她一樣漂亮時。

院子里的門響了，爸爸回來了，我先來描述下我的爸爸吧！哦，不是是親生父親，因為我從來沒有叫過他爸爸，最起碼在心裡從來沒有承認過！

他的個子不高，沒有媽媽高，長得不是很好看，還有點胖，有一雙精明的眼睛，他的眼珠里不是黑色加白色，而是略帶點灰色，我的眼睛也遺傳了這點，跟別人不一樣。

看起人來很嚴肅，而且會讓人有點害怕。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和我的姐姐們都沒有媽媽漂亮了，當漂亮的女人和醜男人結婚的話，他們生下來的小孩就只有一般了。這也是為什麼？現在的美女和帥哥太少了的原因，就是因為美女嫁給了醜男人，而帥哥又娶了醜女，很少有帥哥和美女走在一起的，最終的原因就是因為帥哥美女的高傲和虛榮心，彼此都不能接受，所以只有改變結婚結構了。

說了點廢話，言歸正傳，他喜歡喝酒，不管心情好不好都會喝，經常喝醉，喝完之後回來會砸我們家的東西，很多東西都被砸壞了，等酒醒了的時候還得修，最可惡的是有時還會打我的姐姐們，她們都很怕他。一想到這，我也想逃離這個家，沒有愛的家。

也不能說他什麼優點都沒有，只要是在不喝醉的情況下，他會跟姐姐們開玩笑會逗她們，還會幫媽媽幹些活。他的朋友很多很多，經常家裡會來很多不認識的人，他們一喝酒就喝很久，可苦了媽媽了，還要給他們做飯，卻又不能上桌子吃飯。女人啊，就是古時候的三從四德害的，只能服務，不能享受。

今天晚上，肯定又沒好日子了。腳步越來越近了，「嘭」門一腳被踹開了，女人被驚醒了，一下坐起來，睜大眼睛看著門口的男人，沒說一句話，因為看得出來他喝多了。

男人大搖大擺地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下去，大聲吼道「起來，給我把鞋拿過來。」女人動了動，準備下床去，當她用力穿好鞋子后，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她的身子開始在顫抖，頭也開始發暈，如果沒有扶住床邊的床桿，她肯定整個人趴在地上了。

我看著她那晃動的身子，我應該為她做點什麼才能解救她呢？那個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我也就毫不猶豫地「哇哇、、、哇、、、哇、、、。」的大哭起來。

媽媽沒辦法又轉回身子來抱起我。把一個奶瓶往我嘴裡塞，我根本就不理會她，這個笨女人啊，我是為了救她，才哭得這麼傷心啊，也許她認為我是因為太餓吧。

反正我才不管那麼多，就是不吃。我斜著頭看到男人坐在一張椅子上，也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嘴裡還大吼道：「哭什麼哭啊，再哭我就把你給摔死，快點，把我的鞋拿過來。」

看樣子，男人已經失去理智，他是不會因為哭就放過女人的。女人就只能抱著我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后，她的身體給我一種很不安全的感覺，如果現在來一股風的話，她肯定倒了，但她一定會撐住的，為了手裡的孩子，她也不能倒。

終於走到了門后，她的右手把我輕輕地夾到胳膊肘里，她慢慢地蹲下去，用那隻瘦到可以看到青筋的左手，費了好大的力氣拿起了那雙又破又舊的棉鞋。就在站起的那一刻，因為好久沒吃飯了，身體沒有得到生完小孩應該得到的營養，整個身體一下撞到門框上，「砰」一聲響，我的哭聲也一下達到了極點，受到嚴重的驚嚇。

而男人還是沒有抬起頭，他的頭已經快貼在地面了，他迷醉的眼睛在那旋轉著，他根本就沒有想抬起來看一眼跟他風風雨雨過了十年的妻子，他不敢。

因為他愛她，可是他又在折磨她，他內心矛盾著，這麼多年她過得真的很辛苦，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沒有生下兒子。

在那重男輕女的農村習俗下，沒有一個人可以逃脫那種沒有兒子的折磨，沒有兒子就算跟別人吵架，你的腰板都直不起來啊。這些年因為沒有兒子，被鄰里笑了多少多少次，跟別人吵了多少架，每次在外面受了氣，回來就把氣撒到她身上，而且婆婆也把氣發在她身上，處處刁難她，讓她沒有好日子過。她都忍受著，為了他，她都忍受了。

不管怎麼說十年了，沒有了愛情，只剩下了親情。他永遠都是她最愛的人。而且在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是不能接受離婚的，一旦離婚了就是一種恥辱啊。這就是女人的宿命。

其實他也是愛她的，只是世俗的壓迫，他也沒有忘記，曾經他倆沒結婚之前，有多少人追她啊，那個時候，村子里有多少男孩子都圍著她轉。

那些人長得好看，家境也比自己好，而自己的個子還沒她高，長得也不是很好看，為了追到她，他只有天天去她家幫忙干農活，最終感動了她的父母，才答應了他們的婚事。他們是很不容易才走在一起的，可是今天就為了沒生下兒子，他打過她罵過她，甚至坐月子時都沒有給她做過一頓飯。

想著想著，他的淚不自覺地留下來了。女人也走在了他的面前，把鞋子給他放在地上，準備轉身再回到床上休息。

突然，男人一把從後面抱住她的腰，「嗚嗚嗚、、、、、、」大哭起來，那哭聲有點讓人震驚，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後面一句是「只是未到傷心處」。

可見，沒有兒子，讓他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啊。平常不管多累多辛苦，也沒見他叫過一聲，而且很少看到他流淚，今天卻哭得像個孩子。女人回過頭摸著他的頭髮，說：「不早了，睡吧。」她知道他心裡的痛，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去撫平那傷疤。只能說一句時常對他說的話來打破彼此的無奈。

女人先把我放到床上，又回過身去扶起男人往床邊走，他喝醉了，很沉，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氣才把他弄到床上，他坐在床上還在胡言亂語，她慢慢彎下身子，脫掉他的鞋子。

然後把他的頭先放到在枕頭上，然後再抬起他的雙腿往床上放，她盡量使他睡得直一點，那樣可以舒服一點，再把一床棉被蓋在他的身上。把我們安頓好了，她才脫下自己的外衣，關掉了燈，蓋上被子入睡了。

就這樣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夜，我睡得可香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已經是早上了。

聽見女人的話：「給女兒取個名字吧？」

「反正都要給出去的，讓別人取吧！」

「孩子他爸，難道我們就不能給我們女兒留下一點關於我們的記憶嗎」

「等我想想吧！」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她送走呢？」

「就這兩天吧！就叫她夢蝶吧！昨晚我夢到蝴蝶了，我希望她以後過得很好，像蝴蝶一樣漂亮，一樣自由，不再受到束縛。」

「好吧，那你可不可以叫別人不要再改名字了。我不想以後都不知道我的女兒是誰，我真捨不得給別人。」男人一句話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或許這也只是對女人唯一的安慰了，他知道她心裡很難受，不敢看她，就徑直走出家門了。

女人盯著我看了好久好久，說了一句，「女兒啊，不要恨我啊！」我只是對她回了一個笑臉。這可能是今生對她最後的一個微笑了，希望她能永遠留在記憶里。

命運的帆已經開始在慢慢升起了，就像我現在的夢在漸漸地清醒一樣，在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無可奈何的，這是愛嗎？愛得讓我想死，愛得讓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