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吃人
「什麼？又有植物學家進去了？你們他娘的怎麼搞的？這都看不住！一個個的都幹什麼吃的！」結實的木桌被人用力拍了一掌，有些搖搖欲墜。
這發著脾氣的人是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漢子，他眉頭緊鎖，臉上一片嚴峻。
半個月之前，以東都市李庄為中心的方圓十五公里都被唐華國突然划入了新成立的自然保護區內，圍上了五米多高的粗鋼絲網，上面派來了一個營隊的兵力負責看管此，下達了阻止任何人以任何名義進入保護區的命令。
但營長李國棟最近實在是有些煩，短短十多天里，就有幾百個植物和動物學家一直在和自己的手下打游擊，千方百計想去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
他們的目的連自己也能明白，考察保護區內的變異動植物。
李國棟也看到過裡面有比貓還大的老鼠，以及像是被澆了激素而變大幾十倍的樹什麼的。這令自己這個大老粗都感到無比好奇，更不用說那些瘋狂的專業人士了。
「報告營長！我們已經防範的足夠好了，但他們為了進去，甚至在柵欄附近的地方點著了好幾十堆煙霧，等我們人過去檢查后，他們就趁機剪斷鋼絲網進了裡面……」一個國字臉的大兵敬著禮，將突發事件做了彙報。
「我不想聽解釋！我們來這裡是幹嘛的？這是失職！嚴重失職！」
「是！營長！」
「進去的一共有幾個人？」
「報告營長！一共有兩名！」
「兩名？」李國棟嘆了口氣，知道又是兩條人命搭在裡面了。
之所以這麼判斷，是因為之前所有偷偷進去的植物動物學家和記者之類的人，沒有能出來的。
李國棟不認為他們能活著。
他已經有數次聽到裡面傳來的巨大慘叫聲了，但上面也說了，禁止救援。
全國幾乎在一夜之間多了幾百個像是這樣的自然保護區，說是保護動植物，李國棟覺得其實是在保護人類不進去被幹掉。
實在是有夠諷刺。
他也曾在電視和網路上看到過，無數想探究自然保護區秘密的人們為著各種利益，千方百計得進入其中，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他負責的這個保護區在20天前，包括李庄在內，周圍幾個村子的人都被緊急疏散到了其他的地方，裡面幾百個種植大棚的農戶們也被弄走了。
現在，這裡就是一個標準的無人區。
建立保護區后，上面也下了死命令，無論什麼人進去裡面都不要去營救，而且全營也不要靠近鋼絲網十米以內。
李國棟只能遵從命令。
即使自己真想要進去救人，也不能拿底下的弟兄們的生命開玩笑。
李國棟是純粹的軍人，以遵從命令為天職，儘管他也想去救援裡面的人，但命令不允許。
李國棟攔不住那些非要進去的人，但還是管的了手底下的兄弟們的。
他嘆了口氣，在屋子裡面走來走去。
剛才還滾燙的茶水漸漸變涼，李國棟已無心品嘗。
抬頭望向外面，發現依舊是晴天，他都數不清有多長時間沒看見過雲彩了。
「營長？」那前來報告的吳連長知道李國棟又開始生氣了，他十分的內疚。
「小吳，你回去吧！」李國棟掏出一根香煙點燃，狠狠地嘬了一口，煙霧噴出，他咳了一聲。
「哎？」
「注意別讓弟兄們靠近鋼絲網！回去吧！」李國棟擺了下手，他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實在是不多。
「是！營長！」
李國棟摘下了帽子，走出了臨時搭建的簡易房，向保護區方向看去，視線中那棵已經六七十米高的楊樹，似乎又比昨天高了一些。
煙灰逐漸變長，直到燒到了盡頭，趙國棟也沒能再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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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張禹和往常一樣努力地吸收著空氣中那未知的元素，感受著陽光的美好，感覺自己身上充滿了能量。
在他身上，鬆鬆兩口子似乎正玩得不亦樂乎，不停地在枝杈和葉子間跳來跳去，不時還摘下一顆果子嘗嘗。
張禹也時不時用枝杈去玩弄它們，它們也不躲避，而是乖乖地讓張禹輕撫著皮毛和尾巴，似乎還很享受。
小白的肚子越來越大，似乎馬上就要生出小寶寶了，張禹對它也格外照顧，動用觸鬚從大棚內弄來不少破布之類的東西，給它做了個更舒服的窩。
然而，正當他美滋滋地看著兩個小動物玩耍，幻想著將會誕生幾個新生命時，突然聽到了從棚外傳來的人說話的聲音！
久違得聽到人聲，張禹本來還很高興，但想到自己已經變成了植物，和對方已經沒有共同語言，馬上又警覺起來。
鬆鬆兩口子也馬上躲入了窩裡，探頭探腦地看著棚外的方向。
此時在大棚外面，兩個已經餓紅了眼的男人，正盤算著進入大棚內找點食物來充饑。
「魯老師，這個大棚里肯定有能吃的東西！你看，這裡和後面那些蔬菜棚相比，外面連一點瘋長的野草都沒有，大蟲子也應該不會有的！」說話的人名叫郭林，是旁邊這位植物學家魯越的跟班，他們兩個就是前幾天闖入這個自然保護區的人。
「小郭啊，這裡看樣子應該只是個種花的大棚，應該不會有食物的吧！」
「魯老師！不進去怎麼知道呢？我們都三天沒吃東西了，靠著露水活到了現在，如果在這裡倒下的話，我們好不容易弄到的研究發現和成果就全完了！」
「那也得等咱們能從這裡出去才行啊！唉！我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剛進來就碰到了一大群的巨大老鼠，剛才差點被那像手臂一樣大的肉蟲咬到，這裡實在是太恐怖了！咱們還是堅持堅持，哪怕餓著，也趕緊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吧！」
「我說魯老師啊，你不進去我可進去了，我可受不了總也吃不到東西啊！」
聽著外面兩人的對話，張禹知道，他們要進大棚了。
對方是人類，自己是多肉植物，張禹可不能熱情地沖他們用枝幹招手，要不這倆人估計會嚇個半死，然後再把自己連根拔走的吧！
郭林帶著魯越，兩個人在廢了很大力氣之後終於翻過了圍牆，來到了大棚的院子內。
「魯老師！從這裡可以進到大棚里！快點快點！」
話音剛落，張禹看到兩個鬍子拉碴、面容憔悴的人掀開了大棚最下面的塑料薄膜，像條泥鰍一樣鑽了進來。
「這、這是……」
他們剛進來，馬上就被張禹所吸引住了。
「我沒記錯的話，這種多肉植物是不會長刺的吧？而且居然還會結出果實？真的是頭一次見到！難道也是特殊的變異嗎？」郭林用手摩擦著張禹沒有被黑刺覆蓋住的枝幹，一臉詫異。
感受了長達數分鐘的撫摸，讓張禹都快吐了。
「魯老師，這個，我們要不要先做個切片？我覺得挺有研究價值的！」郭林先是拿出相機對著張禹拍了好幾十張照片，又從身上掏出了手術刀。
你大爺的，怎麼還掏刀啊！張禹都快瘋了，要是這一刀給自己劃一下子的話……
然而，魯越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張禹這邊了，他的視線已經看向了大棚西側。
「喔！這真是異乎尋常啊！小郭，這個不算什麼，你看看那邊！」
「什、什麼！難道那是名叫黑法師的多肉植物？居然能長到這麼大嗎？！」
這兩個人似乎完全被巨型的黑法師給吸引過去了。
張禹不禁鬆了口氣，眼瞅著他們跑到了那邊。
「小郭！快拿手術刀！這種大小的多肉植物，異乎尋常！異乎尋常啊！！」魯越十分激動，他甚至忘記了飢餓，踉踉蹌蹌地跑向了黑法師。
「魯老師，這是大發現！比剛才那棵帶刺的植物還稀有！快……」
然而，郭林還沒說完，拿著刀從枝幹上切了一小塊組織的魯越，上一秒還笑著將切片放進自封袋中，下一秒頭就不見蹤影了！
「呲！」
魯越那像是噴泉一樣的滾熱鮮血從整齊切開的頸部那噴出，將在旁邊的郭林澆成了一個「血人」！
「噗通！」
一顆人頭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后掉到了黑法師的身邊！
「嗚，嗚啊！怪物！救命！救命啊！」郭林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大棚！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從癱坐在地上的姿勢爬起來，腿上突然就被黑法師的白色觸鬚給緊緊地纏住！
緊接著，觸鬚迅速布滿了他的全身，將尖叫的郭林一下子給捆成了粽子！
數秒后，慘叫聲突然戛然而止。
張禹看到，觸鬚已經深深地勒進了郭林的喉嚨深處，臉成了紫黑色。
黑法師瞬間殺掉了兩個人。
最後，黑法師那粗壯枝幹上的嘴巴再次露了出來，觸鬚將郭林扔進了裡面之後，又將魯越的屍首也都捲入其中。
那恐怖的大嘴再次變成緊閉的狀態，然而兩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類，留下的猩紅血跡還還殘留在附近的土地上。
棚內部再次變成了寂靜一片的狀態，就跟從未有人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