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先生真的不要和她們道別嗎？」

「沒有那個必要」

「您總是那麼說」

血色的眼眸往身後掃過，可能是前陣子斯卡蒂下手太狠了的緣故，洛里安的臉上還有著淤青，只不過這並不能妨礙他抽最後一支煙

三人行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他們乘車來到龍門市郊外后就向最近的海灘前進，荒郊野外的林地里只有他們打扮奇特的行走

洛里安儘可能的不去回憶曾經的那些過往，嘴上的香煙抽完一支也是接著一支，因為到時候可就沒有地方可以讓他點火了

離別，這個辭彙他再也熟悉不過了，但是這次離別也不知道會過多久才會重逢，他並沒有做出任何保證，因為時間和現實總是不令人如意，那隻會發生更多的悲哀和思念

雙腳踩上了沙灘，他眺望著身後的道路和樹木，像是要記住陸地上的最後一個畫面，又像是希望某個傻姑娘突然間冒出馬腳被他發現，好做最後的道別

嘴上說著沒有必要，甚至是不想看見她們，但實際上的內心卻對這裡非常的留念，事實上，在銜尾蛇離開他的身邊前，他還想過這個高級鐵血會不會陪著他一起下海，來當做傾訴對象，但是現在可不能這麼做了

『你知道就好，這樣的話我們的秘密就會暴露，這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女人的聲音不咸不淡的響起，這更讓洛里安懷念銜尾蛇呆在他身上的日子了

『喂，我那裡不好了？在你眼裡，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居然比不上一堆破銅爛鐵組成的智障AI？』

『她比你可有人情味太多了，而且知道的東西不比你少』對於身上這位新「搭檔」，洛里安到現在都沒多少好感，如果有人可以對謀害你母親的人有好臉色，那才是見了鬼了

『你別血口噴人啊，什麼叫謀害？是她讓我這麼做的！我只是一個執行者！』

『我不相信你，至少在我知道真相前，我不會完全相信你』

他將身上的背帶子放下，凹凸不平的鬆軟沙地一下子被壓下去，洛里安從裡面挑出一支5.66毫米水下突擊步槍，熟練的插上彈匣和可拆卸式的刺刀

『希望你在訓練里得到教訓』女人突然間提醒道，他並沒有回答，只是將一把制式刀掛在身後，跟斯卡蒂點了點頭，三個人就邁向一望無際的海平線

就像回到水中的魚兒，一種說不出來的自由和暢快感流入到他的體內，血色的眼睛在水下顯眼無比，卻有效的幫助他能夠發現百米甚至更遠的目標

柔和的音調竄入他的耳中，斯卡蒂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其餘兩個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好，不然的話她可不會一邊走一邊哼著調

不過自從被幽靈鯊的歌聲刺激到腦神經之後，洛里安就不敢聽阿戈爾人的真實歌聲了，因為那種超聲波音頻對他來說還是過於刺激了

這裡還不算海域，現在的深度還不能對他們的視野造成多少影響，即便是行走在最底下，他們能夠看見腦袋上有各種船隻路過

「你們上岸的時候經常遇見這種事么？」

「習慣就好了，到了大洋深處的時候你是想見到也難了」斯卡蒂根本懶得抬頭去多看一眼，顯然已經不見不怪了，也就幽靈鯊稍微留意了一會

「怎麼，是有什麼不對勁么？」

「不……只是受不了那種味道而已」

在水底下，阿戈爾人的嗅覺非常靈敏，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會因為刺激的氣體而影響到正常的判斷力

『我在想這個時候，那些姑娘們發現你不在了，會不會出海來找你用深水炸彈把你炸出來』彷彿回到了海底就打開了話匣子，女人發言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間隔要短

『她們還不至於出海，最多在岸邊吶喊』洛里安淡然的回應道，女人噗笑一聲：『我覺得也是，畢竟她們始終都是陸地生物，不像我們，可以在海洋自由自在，你馬上就要成為這個「大家庭」的一員了，說不定還能見到被關在某處的母親，開不開心？激不激動？』

這句話非但起到作用，反而讓他恨不得把這個嘴巴欠抽的小賤人從腦子裡揪出來扯成八段，腸子拿來餵豬，腦袋丟去喂狗

『好了，不逗你了，說吧，為什麼你一直不喜歡離別，是害怕道別了就不忍心離開，還是真的如你所想，只是不善於言辭？』她的態度一下子變得認真起來，前後轉換的讓人反應不過來

而她的問題也問得很好，為什麼不喜歡離別？換作以前，洛里安還是那句話，僅僅只是不喜歡

但現在呢？為什麼再次選擇了不辭而別？她們接受了自己，也願意和自己度過一生，那麼還在害怕什麼？是現實的下一次摧殘還是害怕厄運也會降臨到她們身上？

他停下了腳步，望向身後那看不見更遠處的「黑暗」，因他的行為，斯卡蒂和幽靈鯊也暫時停止前進，面帶不解的看著他

「怎麼了？」斯卡蒂問道

「……不，只是想多了而已」他晃了晃腦袋，收回自己的目光，腳步堅定的向前邁去

『沒有告別，就是不必挂念，不必挂念……』赤紅色的眼眸明亮了許多：『就是彼此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