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奇珍屋

十五·奇珍屋

「恍如自然天空一樣的穹頂，絢麗的燈光彷彿展現出不一樣的日光，簡樸但不失格調的裝潢，嵌在牆內的燭台飄出淡淡的薰衣草味道，這裡不大，不到十分鐘就能逛完，興許是門口的牌子正在翻修，雖然是周末，但店裡居然有些冷清。

少了些人也好，至少音響里放出來的音樂能聽得很清楚。

這就是奇珍屋。

（頭繩超好看，就是有點貴，等攢夠了錢來買！）」

……

徐景旭看著手機上翻出來的沈芮芮曾經發過的一條QQ空間動態，含著笑，一步一步在窗格之間走著。

物架上的飾品似乎不全了，中間有很多掛鉤空著，只剩下幾兩個掛著，偶爾有人要是過來「臨幸」，便隨著晃幾下，似是在宣告著這裡還有一件商品。

……

「這邊的床簾很擋光，雖然屋內的燈光很美，但偶爾打開一下床簾也完全不破壞它的美感。

尤其是在下午的時候。」

……

他稍微拉開了一點床簾，已經偏西的太陽鑽縫送進來幾道光，照在店裡，少許煙塵在空氣中飄舞著，展現出完美的丁達爾現象，陽光和霓虹也似乎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共鳴，相互輝映著，營造出來仙境一般的光澤。

徐景旭看著窗台上沉積得厚厚的灰，不由得莞爾一笑。

「誰把床簾拉開了！」一個粗獷的聲音猶如驚雷一般在徐景旭耳畔炸響，徐景旭嚇得一縮頭，趕緊把床簾合上：就開了一道縫，這人都沒看見在哪，他怎麼知道床簾開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沒發現有人注意，於是撇撇嘴，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繼續閑逛著。

「小子，回來。」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在徐景旭的身後。

徐景旭停下步子，向後退了幾步，往兩個物架中間看去。

燈光斜照下來剛好在兩個物架之間形成一個陰影，那人就躺在中間的一個床椅上打瞌睡，腦門上蓋著一本書。

我說剛剛怎麼沒看見，原來是藏得這麼嚴實。徐景旭咧了咧嘴笑著。

「你笑個屁。」那人把臉上的書拿下來，沒好氣地盯著他。

徐景旭眉頭一挑，心頭上來一股無名火，剛剛準備向前邁出一步的腳，堪堪收回去，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卑不亢地迎上那人的目光。

那人的頭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橫七豎八的，杵在那裡小鳥在裡面下個蛋估計都發現不了一絲異樣，濃眉大眼，原本應該蠻好看的眸子里此刻是渾濁不堪，血絲像是蜘蛛網一樣，確實有些嚇人，大鼻子大嘴巴，配上一張國字臉，倒是頗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下巴上的胡茬長了很長，也沒怎麼打理過，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也確實不敢恭維，跟原本空氣中的香味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啥把床簾拉開了啊？」那人問道。

「誰又說不能開了呢？」徐景旭聽了覺得好笑，「旁邊兒也沒寫『不準開窗』的告示，再說了，是你的店嗎？」

「是。」那人語出驚人，徐景旭聽到這一聲「是」也愣住了，誰又能將眼前這樣的邋遢老鬼和這頗具格調特色的『奇珍屋』聯繫到一起。

老闆站起身來，徐景旭這才發現他居然有一米九多的個頭，身上很壯，看來之前也是健身房一哥，像是一座小山一樣，轟轟隆隆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來。

「咳咳……之前有朋友來過，說下午的時候打開窗帘會更好看。」徐景旭乾咳了兩聲

那人身體一頓，隨即恢復，但這一瞬間的不自然還是被徐景旭捕捉到了眼睛里。

良久，那人緩緩開口：「沈芮芮？」

這下子輪到徐景旭愣住了。

「認識？」老闆眸子亮了一點。

徐景旭像是沒聽到一樣。

「……你來買什麼？」老闆沒等徐景旭回答，便走到前面的貨架上整理著掛著的飾品，扯開話題。

徐景旭從剛剛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上前兩步走到老闆身邊，道：「額大叔，我……來買……買根頭繩。」

「別叫大叔，我今年剛剛30，叫我張哥就行。」知道他和沈芮芮認識之後老闆的態度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攏了一下朝天沖著的頭髮，他忽然朝徐景旭壞壞地咧開嘴，「如果你非得要叫高一輩兒，叫爸爸就行，別客氣。」

徐景旭哭笑不得：「張哥。」

「給小姑娘買啊？」張哥笑著問，剛剛的邋遢氣息似乎一瞬間消失了。

「啊……我隨便看看。」徐景旭支支吾吾起來。

張哥輕笑一聲，上下打量了徐景旭兩眼便看透了這青春期小男生的心思：「沒看出來啊……好學生？」

「啊？」徐景旭狐疑問道。

「學習成績還挺好的吧？看你穿著七中的校服。」張哥解釋道。

「還，還行。」徐景旭看向面前物架上的頭繩，似是在尋找沈芮芮說說里提到的那根。

「好學生還早戀啊？」張哥道。

徐景旭手停了一下，隨即看向張哥，一臉迷茫地回答道：「我沒早戀啊。」

「嘿！」張哥笑了起來，他說話語氣里京片子口音越來越重，「這裝傻的樣子跟我還真像嘿！」

徐景旭翻了個白眼，繼續找著：「愛信不信。」

「喲嚯，怎麼還急了。」張哥覺得好玩兒，卻也沒有繼續調戲下去。過了半晌，徐景旭剛想張口說點兒什麼，一根頭繩遞了過來，他一抬頭，正是張哥那張滿臉無所謂的臟臉。

「喏，給你，交個朋友。」張哥的腔調越來越像一個痞子了，可能就是京片子味兒太濃，弔兒郎當的氣息不由自主地就散發出來。

徐景旭愣了一下，因為不管怎麼想……一開始突然的冷漠，和一百八十度態度反轉，到現在的「交個朋友」都太不合理了，不合理得都有點荒誕劇的感覺。

張哥見徐景旭不接，也察覺了自己之前的突兀，沉吟了幾秒，還是將頭繩扔了過去：「接著。」

沒辦法，徐景旭接住從空中飛過來的頭繩。這時，徐景旭才注意到了這根頭繩的廬山真面目——正是沈芮芮空間里想買的那一條。

張哥坐回到了自己的床椅上：「我這兒過陣子，到年底就要拆掉了，哥們兒就顛兒了。」

「為什麼啊？」徐景旭攥著那根頭繩。

「沒人來啊，生意做不起來。」張哥躺了下去，拿起原本蓋在頭上的那本書心不在焉地看著，「裝修花了好多錢，進了兩批貨都囤在倉庫里了，賣不出去。」

徐景旭沒說話，心裡開始有點瞧不起他。

「很瞧不起我是不是？」張哥笑起來。牙白得倒是和歐梧為有一拼了，徐景旭腹誹道。

「我好像也沒資格對人指指點點。」徐景旭聳聳肩。

張哥一愣，有些吃驚，又覺得有趣：「你說巧不巧，沈芮芮和你講的是一模一樣的話。」

「哈？？」徐景旭這下子更加一頭霧水，心中有一千個問號想問面前這個神秘的張哥。

最重要的一點，他和沈芮芮是什麼關係。

哼，但要是現在就表現出來很疑惑、很在意的樣子，豈不是讓他給看扁了。

「謝謝。」徐景旭微笑著，「那就交個朋友吧，我叫徐景旭。」

張哥嘴角咧出來一絲微笑：「我叫張沅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