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1）

木易村燃著熊熊的大火。

蚯將村裡的一切都投入火中。村民的遺骸、遺物，村裡的住宅、教堂、倉庫，村民飼養的雞鴨牛羊，統統在火里變成了灰燼。然後，蚯從火中掏出灰來，將所有灰燼摻雜在一起，一抔撒向天空，一抔埋入土裡，一抔倒入河中，剩下的灰，就讓它們在火里繼續燃燒著。

她在水上點起無數的燈，在每個燈上寫上一個村民的名字。那火是用魔法點起的，即便遭遇暴雨亦不會熄滅；那燈上亦施了魔法，即便遭遇大浪也不會傾覆。她讓那燈沿著河流向下，遊歷赫特拉易大陸的山河，直到匯入大海。

她沒有為村民們立墓，他們是神的守墓人，不應當如凡人般被囚禁於土。

火已經燃燒了一星期了。它尚未將一切都燃成灰燼，但火里的東西從幾天前開始就已經一成不變了。看著依然在燃燒的火，蚯突然預感到了什麼，將手伸入火中。明明是熱烈的火，卻無法將手燒灼——火的性質也被改寫了。古蘭蒂扎爾神的權杖已經揮舞在此處的天空上。

「那個少年……真的能找到擊敗神明的方法么？」

蚯心中十分清楚，僅憑村民們的筆記是絕對找不到這樣的方法的。那個少年雖然奇迹般的在短時間內學會了「聖者的悲嘆」，可以無視位階抵消魔法，但那是消耗十倍力量去抵消一個普通魔法的奢侈品。何況，人類的力量不可能達到神明的十倍。人類的掙扎，說到底最終也只能止步於此。

但是，她的心中卻依然抱有一絲期待，期待著焰真的能從那些筆記中發現一些什麼。這份心情，正如所有深陷絕境的人期盼著英雄的來臨——哪怕這樣的故事只存在於童話中。

「蚯，讓我看看你和那個貴族騙子的主從契約。」

那個少年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蚯的眼前。

如果只看外表的話，那真的是個很普通的20歲的少年，身體比起同年紀的男人還要瘦弱一切，看起來輕飄飄的。而且還有些內向，總是低著頭，眼神就像是不小心來到太陽底下的老鼠。如果不是感知到少年身體內蘊含的那危險的魔力的話，蚯一定會否認這就是那個危險程度僅次於源的13號的吧。

「想幫我解除契約么？那可是非常複雜的魔法。『聖者的悲嘆』可是無法解除詛咒和契約的哦？」

雖然這麼說，蚯還是拉下衣服，露出了刻在自己肩膀上的魔法印記。這個印記標誌著她是悠·赫索倫的僕從，只要這個印記還在，她反抗悠·赫索倫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焰將手指按到印記上，從他的嘴中吐出了一個蚯從未聽過的陌生的咒文。蚯感到印記的位置有些發燙，等焰移開手指，整個印記的樣子已經完全變了。

「等、等一下，這個印記是？」

「好像是成功了，這樣你就可以揍那個騙子貴族一頓啦。那麼，我先去收拾一下東西……」焰一邊說著一邊後退，快速遠離蚯。

「你給我回來！我和悠·赫索倫的契約解除了是沒錯，但是我的主人變成了你是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

「啊……」焰撓撓頭，「被發現了么？」

「你一臉『啊惡作劇失敗了』的表情是怎麼回事！這可關係到我的貞潔啊喂！」蚯發瘋，「你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改寫契約的魔法？我們村沒有人學過這樣的魔法！」

「沒有學過，但是卻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么？蚯你真的好厲害，讓我拜你為師吧！」

「不要扯開話題！而且你嘴上說著拜我為師，腿可是還在不斷後退啊喂！等一下！你怎麼還直接跑起來了！站住！站住！海龍的咆哮！」

焰一下子停了下來。蚯現在是和他結下了契約，理當無法攻擊她。她現在使用「海龍的咆哮」是想……？

只見蚯眼裡閃著淚花，將魔法指向了自己：「我的身體不會讓你為所欲為的！你不說清楚，我現在就死在這裡！」

「我說……」焰吸一口氣，「你抬頭看看你的整個魔法如何？」

蚯抬頭一看，也被自己的魔法嚇了一跳：盤旋在上空的水龍前所未有的龐大，別說毀掉木易村，就算是連著附近的銀月城一起毀掉也是綽綽有餘。

「我……什麼時候擁有這樣龐大的魔力？」

「你能使用彌賽亞級別的魔法，但是力量的總量卻和普通人差不多，對吧？我聽說主從的契約下，只要主人允許，僕人就可以使用主人一部分的力量，所以就想試試。」

蚯猶豫著將完成的魔法解除：「明明是隱藏你下流慾望的借口，但這個理由聽著倒還挺高尚的……」

「雖然不知道你在期待著什麼，但是請容我拒絕。我會被森砍死的。」

「什麼叫我在期待！明明是你……喂！怎麼又走了！你聽我說話！你要去哪裡！」

「這裡的東西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焰轉頭，眼中射出著彷彿來自黑夜的危險光芒，「我要想辦法把那個古蘭蒂扎爾揍一頓。如果你肯跟來，也許我們還能抽空把那個騙子貴族給揍一頓。」

蚯身體一震。聽焰的語氣，難道他真的已經找到了殺死神明的方法？

烏雲突然散了，露出的太陽格外的耀眼，讓遠處的地平線顯得一片的蒼白。焰走進那白光之中，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蚯突然聯想到了他們村子代代傳唱的那首曲子：在人類尚受到神明奴役之時，就是有那麼一個反抗的劍士握起手中的劍，獨自步入入太陽的白光之中。

「地平線上奏起太陽之狂想曲，呼喚偉大的騎士之名……」

蚯輕哼了一句歌詞，然後抬起頭，對著焰喊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我警告你，要是發現你對我意圖不軌，我肯定寧死不從！」

焰已經走的沒了影子。

「喂！沒有我這個『引路人』，你可是走不出這個村子的！」

蚯連忙收拾身邊的東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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