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們

暗黃髮灰的膚色，憔悴疲憊的眉眼，下垂的嘴角，蓬亂微乾的頭髮，無一不在暗示著這具身體的主人近來過得有多麼難受。

葉冥寒垂眸打量了一眼葉正秀身上的黑色寬鬆T恤和同色寬腿長褲，一道無名火猶似一股暗流在他心湖深處涌動。上回他和秦遠剛的錄音已經清晰地說明了秦遠剛對葉正秀並非真心，可葉正秀如今這樣豈不是正分明地告訴他，她對秦遠剛依然情根深種？這真真是應驗了那句俗語——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驚擾了葉冥寒的思緒。他抬眼一瞧，見司寒領著三個弟弟小跑著沖了進來。

「爸爸，爸爸。」

歡快的呼喚猶似天籟，一掃葉冥寒心中的陰霾。他展顏一笑，張開雙臂，將已經搶先撲進他懷裡的司寒和喬雲摟進了懷裡。

「咦？小叔？」司羽在葉冥寒身旁站定，瞅了瞅鄭天，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葉正秀的身上。

舒渺隨著司寒與喬雲和鄭天打了招呼后忍不住也斜了眼葉正秀。旋即，幾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望向了葉冥寒，似在無聲地問詢他葉正秀是誰。

鄭天沖幾個孩子擠了絲笑，臉色依然有些難看。

葉冥寒摸了摸司寒與喬雲的頭，略一思量，說道，「叫姑婆。」

四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喚道，「姑婆好。」

葉正秀卻似遭受了雷劈般臉色變得慘白。她怔怔地望著葉冥寒，淚悄然盈滿了眼眶。

司寒瞧出了葉正秀的不對勁兒，輕輕拽了拽喬雲。

這時，舒涵纖秀的白色身影映入了葉冥寒的眼帘。葉冥寒移目看向舒涵，正對上她望將過來的眸子。

旋即，舒涵瞥了眼葉正秀和鄭天後，沖司寒幾個孩子道，「走，跟媽媽上樓。」

司寒點點頭，和葉冥寒揮揮手，牽著喬雲就朝樓梯走去。

司羽和舒渺撲進葉冥寒的懷裡，一左一右親了親葉冥寒的臉頰后，又道了晚安，方朝樓上走去。

舒涵躑躅片刻，終於轉身，就要往樓梯而去。

這時，葉正秀哆嗦著雙唇，就要啟口，葉冥寒臉色一沉，搶先抬起手，阻止了葉正秀。他冷冷地盯著葉正秀，彷彿來自地獄的修羅一般。

鄭天低下頭，一時無措。

葉正秀淚眼婆娑地望著舒涵離去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捂著嘴，失聲飲泣起來。

幽怨哀婉的嗚咽聲，為靜寂的客廳增添了一筆晦暗的色調。

已經站在樓梯拐角處的舒涵終於停住了腳。

葉冥寒望著她僵直的背脊，心裡愧疚不安。

秦遠剛的一切所作所為，葉正秀一直是清楚的。然而，不論是對他，還是對舒涵，葉正秀都選擇了沉默，甚至助紂為虐。所以，不論是舒涵，還是他，都難以原諒葉正秀。但因為鄭天的關係，他只能和葉正秀繼續保持著來往。而今，他還允許她來到這裡。

舒涵最終沒有回頭，而是默默地上了樓。

葉冥寒收回目光，望著靠在鄭天肩膀上低聲抽噎的葉正秀，淡淡地說道，「姑能來看我，我很感謝。」

葉正秀似受了什麼刺激般哭得更為厲害。她雙手遮面，肩膀聳動，哭聲越發高揚。

「至於其他的事，恕我無能為力。」葉冥寒覷了眼鄭天，見他臉色艱難，情緒低沉，不由又道，「鄭天是我的兄弟，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我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好一切事情。」

他知道葉正秀今天前來是為了鄭全和秦遠剛合夥意圖騙取公司一千萬的事情。事前，鄭天原本是想要拒絕葉正秀這個見面的要求的，但他清楚葉正秀不親眼見到他親口拒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然而，且不說他無意私了此事，單就公司的股權結構以及與SYH的合併在即，他就不可能輕易放過他們。何況，鄭天和葉正秀再怎麼重要，天平的另一邊不僅還有其他股東，更有他的妻兒。他怎麼可能讓鄭全和秦遠剛輕鬆逃脫罪責？！

「冥寒，」葉正秀抬起頭，淚容滿面地望著葉冥寒，「算姑求你了。那筆錢，他們不是也沒拿到嗎？難道你就不能讓謝睿……」未盡的話又化為了抽泣聲。

葉冥寒倏地沉下臉，冷聲道，「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謝睿也沒有義務包庇任何人。何況，這件事情還牽涉到了鄭天的聲譽。難道你想讓你兒子背上騙取公司資金的惡名？！」

「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我們？！」葉正秀哭道，「你口口聲聲說鄭天是你兄弟，區區一千萬，你怎麼就不可以放過他們？」

葉冥寒氣極反笑，正要啟口，鄭天已經搶先開口道，「媽，你說的是什麼話？哥什麼時候逼過我們？如果公司的股東都可以隨意挪用、騙取公司的資金，公司還怎麼運作？何況，如今公司還在談合併的事，哥如果真按你說的做了，還怎麼讓人相信ISH是一家國際大公司？」

葉正秀咬著唇，啜泣道，「合併的不是舒涵的公司嗎？大家一家人，為什麼不可以私了這事兒呢？你們難道一定要把他們送進監獄才開心？！冥寒，那是你的親生父親！」

葉冥寒面若寒霜，冷冷地逼視著葉正秀，「你們當年欺瞞我，威逼涵涵的時候，可有曾想過一家人？如今他們犯錯在先，你罔顧事實，一定要指責我們，我無話可說。但有一點，你搞清楚，鄭天是我兄弟，可不代表你們可以肆意利用他！」

葉正秀怔怔地望著葉冥寒，一時甚至忘記了哭泣。她噙著淚，難以置信地望著葉冥寒。

鄭天隨著葉冥寒站起身，神色複雜地望著葉正秀，「媽，你搬去和舅舅一起住吧。」

葉正秀用力地搖著頭，又一次抽噎起來，「不，鄭天，我是你媽！」

鄭天闔上眼帘，長嘆一息，「葯膳館的生意，你繼續做，或者可以讓舅舅過去幫你。有事兒，你給我打電話。」

葉正秀死死地拽著鄭天的胳膊，泣道，「鄭天，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媽！」

鄭天轉過頭，對葉冥寒道，「我先送她回去了。」

葉冥寒點點頭，頓了頓，又道，「你嫂子在3號別墅給你留了兩間房，隨時可以搬過來。」

鄭天扯了個笑，雙唇張合數下，終究沒有吐出一個字。他拉起葉正秀，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哥，替我跟嫂子道聲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