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小姐回府

「我和你一起去！」慧心跟上來說。

蘇傾城點了點頭，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朝前院走去。

清心庵坐落在半山腰上，是座香火寥寥的小庵，包括庵主靜玄在內也不過十幾人。

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山裡的土地收成不好，根本裹不了十幾人的吃穿用度。而這清心庵能在這荒山野嶺中堅持十幾年不倒，自然是有其他門路的。

「昨日十五，庵里的香客尚且不多，今日這是怎麼了？」慧心疑惑的自言自語。

她們已經走到了前後院相接的拱門處，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了過來，很是熱鬧。

蘇傾城心中一動，對著慧心招了招手，二人閃在了拱門一側，透過花牆上的縫隙可以清晰的看到前廳的景象。

蘇傾城一眼便看到了靜玄，正滿臉諂媚的笑著跟她身旁的一個中年男子說著話。

遠遠的打量了一眼那個男子，蘇傾城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人，她大概是見過的。

記憶里，每隔兩三個月，那人便會來一次，捐了香火錢之後便離開，而每次他一離開，靜玄都會和顏悅色好幾天，還會帶著慧茹下山去鎮子里跑一趟。

沒有人知道那人每次捐的香火錢有多少，蘇傾城只記得之前一塵打掃靜玄房間的時候，看到過幾張類似錢莊票號的東西。

「孫管家，這位是……」靜玄諂媚的笑聲將蘇傾城從回憶里拉了回來，她凝神仔細去聽，袖子卻被慧心輕輕在身後扯了扯。

「一塵，我們為何要偷聽？」慧心有些忐忑，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確定慧茹她們沒追上來才鬆了一口氣。

「放心吧，在她洗乾淨臉收拾好自己之前，是不會過來的。」蘇傾城低聲安慰慧心，看到慧心盯著前廳之時臉上的一臉茫然，她才反應過來，慧心大概是聽不到廳里的動靜的，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這是相府的李嬤嬤，夫人派她來接一塵回府。」孫管家指著一旁一個年過半百嬤嬤的給靜玄介紹。

「阿彌陀佛，李嬤嬤有禮了！」靜玄雙手合十對著李嬤嬤行了一個禮。

「師太不必多禮，還請師太請出小姐一見。」李嬤嬤不冷不熱的對靜玄說道。

「小……小姐？」靜玄吃了一驚，她看了一眼孫管家，白胖的臉上堆起笑來：「李嬤嬤，方才孫管家不是說，您要接的人是貧尼的徒弟一塵嗎？」

「靜玄師太，方才可能是我沒說清楚，李嬤嬤說的那個小姐，指的便是一塵。」孫管家對靜玄解釋道。

靜玄一愣，臉色變得很不好看：「一塵……是相府的小姐？可是夫人送她來的時候明明說……」

「師太請慎言！夫人是一品誥命，隨相爺久居京城，何時到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過？」

李嬤嬤冷著臉打斷了靜玄的話，「還有，師太以為你口中的一塵是誰？若只是個尋常的相府丫鬟，犯得著夫人每年三四次的讓孫管家往你這座破庵里捐錢嗎？」

「是是是，嬤嬤教訓得是！是貧尼多嘴了！」靜玄陪著笑，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貧尼這就讓人去幫一塵小姐收拾行李，親自去請一塵小姐過來。」

「收拾行李一事倒不著急。」李嬤嬤的眼神閃了閃，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腰，說道：「趕了一日一夜的路，老身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有些吃不消了。今日天色已晚，小姐還需要好好梳洗打扮一下，今日就在這裡暫住一晚吧，明日一早再啟程回京。」

「是是是！嬤嬤一路辛苦了！貧尼這便讓人收拾客房。」靜玄慌忙改口說道。

「有勞了！」李嬤嬤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聽到這裡，蘇傾城抬頭看了一眼大上午高高的太陽，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天色已晚？

梳洗打扮？

很好！

那神秘人說的倒是不假，說是不出三日，這才過了一日，人就已經來了。

相府小姐，這便是她的身份嗎？

蘇傾城皺了皺眉頭，雖然這個身體滿身才藝，可是對於這個世界卻所知甚少。

她只知道自己所在的國家叫東禹，知道東禹皇姓夜，僅此而已。

「一塵，她們過來了。」袖子被慧心緊張的扯了扯，蘇傾城抬起頭來，看到了已經朝拱門走過來的靜玄和李嬤嬤。

庵里不能留男客，那個孫管家，自然是放下行李就離開了，只留了兩個看起來身材很是健壯的粗使僕婦。

蘇傾城沒有躲，也沒打算躲，她不慌不忙的抬起頭來，淡淡的掃了靜玄和李嬤嬤一眼。

自然，也沒有放過靜玄眼中的膽怯和李嬤嬤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與不屑。

「李嬤嬤，這便是您要找的一塵小姐。」靜玄滿臉和善的笑著朝著蘇傾城走了過來，親熱的想要拉起蘇傾城的手，卻被蘇傾城側了側身子巧妙的避開了。

靜玄尷尬的一笑，根本來不及細想那個被她下令關在大殿里的醜八怪是如何到前廳來的。

「一塵，這是相府的李嬤嬤，她來接你來了。」靜玄指著李嬤嬤對蘇傾城笑道，「你之前不是總是問為師你的身世嗎？今日為師便告訴你。」

「這便是小姐嗎？老身見過小姐。」李嬤嬤的目光放肆的打量著蘇傾城，雖然口中稱著「小姐，」可是臉上卻沒有一絲身為下人應該恭敬的樣子，而且，她的自稱是「老身」，而非「老奴」。

李嬤嬤打量蘇傾城的同時，蘇傾城也在打量著她。

青緞金絲掐花對襟坎肩，裡面配著煙灰色的立領襯裙，髮髻梳得一絲不苟。

看起來雖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可是煙灰色襯裙上綉著的金絲線是瞞不住的，頭上戴著的上好成色的翡翠首飾和手上的鐲子，也是瞞不了她的。

「李嬤嬤是吧？辛苦了。」蘇傾城不冷不熱的點點頭，從李嬤嬤的衣著上撤回了目光，直視上了她的眼睛。

接觸到蘇傾城眼神的李嬤嬤一愣，精明的臉上劃過一絲愕然。

眼前的這名女子，雖然樣貌丑到了極致，可是那雙眼睛里流露出的恬靜與淡然，卻讓她感到心驚。

一個自出生之日起便被送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荒山當中的丫頭，一個被夫人特意「關照」了許多年的山野女子，即便胸襟再大，在聽到自己身世的時候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小姐已經及笄，老身奉夫人之命前來接小姐回相府。」李嬤嬤終於低了低頭，語氣卻依舊傲慢。

「相府？」蘇傾城笑了笑，「不知李嬤嬤說的是哪家的相府？還有，可否告知我的姓名？」

李嬤嬤一愣，心裡卻暗自笑了兩聲。

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都跟她說了是相府了，她卻連自己姓什麼都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