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手
「碰」一聲阻隔的巨響,男子被玻璃牆攔住。
俞微恬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她驚嚇之餘都忘了眼前的男子是埋在玻璃蛇窟里。
不過,讓俞微恬驚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男子突然欲嘔似地嘴一張,一條竹葉青一般幽綠的小蛇從他嘴裡遊了出來。
俞微恬想吐了……
男子「撲通」一下倒在玻璃牆前,只和俞微恬隔著五公分不到的距離,他張開嘴,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用手后打著玻璃牆,嘴裡發出的聲音俞微恬雖然聽不到,但是從口形卻能聽出來是「救我」二字。
俞微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救自己,哪裡有能力救他?她嚇得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順著路跑去。
隨著她身體跑過,一路的感應燈感應到她的熱源,都漸次亮了起來。
於是,俞微恬看到一付令她魂飛膽散的「地獄受難圖」。
原來,這沿路過去,在燈光幽暗時和平時的甬道也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其實牆壁全部是玻璃一塊塊砌起來的,每一塊玻璃幕牆後面,都是一幅不同的囚犯受虐場景。
俞微恬在奔跑中看到,這些玻璃幕牆后,有人被關在水牢里,水泡到了脖子,水裡有一頭未成年的小鱷魚在遊動窺覷,不時上前撕咬一塊血肉;有人被綁在椅子上,刑訊者正往他臉上塗一張又一張蘸濕了的黃裱紙,那人徒勞地掙扎著……
俞微恬懷疑自己是下地獄了,這哪裡還是在人間?
由於玻璃幕牆隔音性能極好,俞微恬在奔跑中只能看到一幅幅畫面,但是聽不到他們的聲音,這讓她好象在夢中看著囚犯受難的默劇電影一般。
「醒來醒來!」俞微恬心想自己是做噩夢了,要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地方?她一直呼喚著自己,試圖能更清醒一些。
最恐怖的是,她接觸不到裡面那些受刑的人,但是他們似乎都能看到她,個個眼神里流露出絕望和嚮往……
「咚咚咚」,後面有腳步聲追了上來。
俞微恬心一緊,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發覺很疼,不是夢,竟然不是夢。
不行,她一定要逃出去,要不然,玻璃幕牆裡的那些人就是她的下場。
但是俞微恬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她看到,眼前的玻璃幕牆裡出現的兩個男人她都認識。
其中一個手拿著長皮鞭正抽打的施刑者,不就是昨天對她「施暴」的惡魔嗎?
而被他抽打得氣息奄奄的男人,正是給她下藥的黃包車伕。
俞微恬要找的就是這個黃包車伕,她不由地停下了腳步,喘息不定地看著玻璃幕牆裡的情形。
執鞭的惡魔赤著上身,肌肉結實分明,鞭打對方時,就象酷刑的藝術一般,鞭子抽揮時他的身體竟然有一種美感,每抽一下,鞭子就準確地從對方的身上咬下一塊肉。
而被鞭打的男子每挨一鞭子,臉上的五官便抽搐擠壓成一團,被打了幾鞭之後,很快就跪下求饒了。
執鞭男子把手中的長鞭交給手下,然後抹了把臉,濺上囚犯鮮血的臉因為血被抹開,更顯猙獰,他無意中向外看了一眼,正好和俞微恬的視線對上了:
最怕空氣中突然地安靜!
最怕這樣確認過眼神!
俞微恬後悔了,她不該在這裡停下來,要不然,沒準她早跑出去了。
她想要挪開腳步,但是四腳好象被施了定咒一樣,動彈不得。
那是巨大的恐懼造成的。
她看到惡魔咧開嘴,好似向她笑了一下,嘴裡的白牙象鯊魚吃人的利刃,俞微恬被嚇得腿一軟,很沒用地暈倒了。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車聲響,歌舞昇平……」
俞微恬是被一陣靡靡之音喚醒的,留聲機里,金嗓子周璇正歡快地唱著歌。
「你醒了?」
俞微恬支著頭,腦子裡被這歡快的歌聲衝激得忘了身處何方,但是一聽到這冰冷的聲音,俞微恬就一個激靈,全精神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
她又落到這個惡魔手裡。
惡魔正冷冷地審視著她,黑矅石一般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感情,好似一塊千年玄冰,和他的眼神一接觸,全身的血液都立馬凍僵了。俞微恬知道,今天她的小命要交待在這裡了。
她剛才看到的場景,怕是一個秘密的地下刑訊場所,故意布置成那樣,一定是用來威嚇被捕者的,從精神上讓他們崩潰。
這些人肯定不想讓這個秘密場所曝光,要保住這個秘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殺了她。
惡魔沒有馬上殺她,怕是要拿她做最後的消遣吧?
俞微恬發現惡魔臉上的血漬已經被洗凈,他可能還衝了個澡,身上已經沒有血腥味了。
他上身穿著一件卡其黃的軍制服襯衫,領口的扣子沒有扣緊,露出裡面蜜色的皮膚,下身是一條軍綠色的褲子,烏黑如墨的頭髮梳了個三七開,微微帶著水汽,讓他整個人有一股說不出的帥氣。如若不是見識過他的凌虐,此時的他,彷彿是位貴公子一般高高在上。
俞微恬下意識地往簡易的行軍床深處蜷縮進去,好象縮到他看不到的角落就有安全感一樣。
俞微恬已經發現了,自己還在那間第一次醒來時的辦公室里,那熟悉的辦公桌、搖把電話……原來這裡是惡魔的辦公室。
「出來。」
惡魔幽深的冰眸鎖定了俞微恬,居高臨下,一雙長腿在行軍床前微分站著,頤指氣使地對她喝道。
俞微恬瑟瑟發抖,那些地獄慘景的畫面一下子湧入她的腦海。
不行,她寧願撞牆自殺,也不想受那些酷刑。
可是她不甘心,母親和外公他們的大仇還沒有報,壞人還活得瀟洒恣意,她憑什麼就要這麼悲慘地死去?
俞微恬沖著那惡魔搖了搖頭。
不出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惡魔嘴角一抽,上前一把輕鬆地擄住了她的雙腿,就象第一次一次,把她往外拖。
「唔,唔!」俞微恬總覺得大事不妙,她已經能感覺到,惡魔眼裡浮升起的情致,愈是強烈的刺激之後,惡魔似乎愈需要抒解。
她不幸又成了惡魔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