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霜雪之白
「白止,」顏疏雨回答,「霜雪之白,止於它的毛髮。」
青楓拍掌讚賞,「好名字。」
「吱呀」門應聲而開,顏疏雨看見來者是青梧,才敢放下壓在心頭的重石,青梧小心翼翼地放下一小碗羊奶,眉宇滿是怨氣。
顏疏雨感到心疼,青梧一向溫婉謹慎,能把她氣成這樣,定然受了不少委屈。
她雖然不能為她出頭,但是做個傾訴垃圾桶,還是可以的。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們當做奴僕,而是當做朋友看待。
她們這世上唯一愛她不嫌棄她的人了,不僅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還處處為她著想,不對她們好,簡直天理難容。
青梧看到主子詢問的目光,更覺得委屈,哽咽地說道:「主子,他們太欺負人了。」
顏疏雨隨手扯了一把椅子放在面前,示意青梧坐下,青梧不敢,只是抹了眼角的淚珠,繼續說道:「說甚麼羊奶是稀有物,下作的人不配吃,最後好說歹說愣是三兩銀子才肯換給奴婢。」
三兩銀子么?顏疏雨皺眉,她知道暄和皇朝的物價,三兩銀子足夠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用半年之久。
不僅如此,還捎帶侮辱,確實太欺負人了,怪不得青梧會悲憤成這樣。
顏疏雨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倒了一杯水,無言遞給她。
青梧充滿感激地接過,一飲而盡,心裡暖暖的,似乎不那麼委屈了,嘟噥又說道:「前些天,明明王妃還當成水喝,何來稀有。」
顏疏雨長嘆一聲,在此拍了拍青梧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說了,誰叫她不是王妃,不是王爺的心尖寵,活該受欺負。
青梧明白主子的意思,而且見她因此難過,心裡怪不好意思的,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見暖暖的陽光打在主子臉上,紅唇微抿,瑩白的肌膚彷彿會發光,青梧看得失神。
顏疏雨坐在桌子邊,單手托腮守著白止,然後扯了扯蓋在白止身上的衣裳,看著它粉嫩的鼻尖,「我儘力了啊,真的不是我不願找郎中,是我不得寵,又被罰禁足,連藥草都是討來的。」
「只能靠你自己爭氣了,要是勾魂使者來勾你,你就撓他,可勁地撓。」
顏疏雨絮絮叨叨地說著,神情充滿擔憂,青梧不忍看她這樣,想了一會,顫顫巍巍說道:「主子,會不會已經……已經死了?」
顏疏雨感到十分不安,青梧想安慰她,往前一步靠近主子,又說:「主子,生死有命,您別太傷心了。」
顏疏雨眉頭緊蹙,接著狠狠瞪著白止,「它要是不醒,咱晚上開葷食貓肉!」
青楓嚇得嬌軀一震,趕緊勸主子打消念頭,「貓肉不可以吃,吃了會倒霉。」
「還能比現在更倒霉?」顏疏雨絲毫不怕,倔強說完之後,盯著白止,還沒動靜,難道聽不懂?
青楓才不管這些,一本正經地繼續勸:「主子,您別胡鬧,總之扔了也不給吃。」
「好啦,好啦,不吃,你去點一支香過來。」顏疏雨吩咐道。
青楓茫然,燒香?立牌位?顏疏雨沒好氣地推青楓快點去,燒什麼香,這孩子,腦洞大的無邊際。
青楓帶著滿腹狐疑離開。
片刻之後,顏疏雨終於等到青楓拿著一支徐徐燃燒的香轉回房間,立即站起來,一把搶過香,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放在白止粉嫩的鼻子前。
白止微弱的呼吸噴薄,煙忽地散亂,三人見狀,均長舒一口氣,還好,白止還有救。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了,呼呼地灌進房間里,顏疏雨怕白止著涼,抱起它準備挪窩,青楓自告奮勇準備去燒炭。
冬天快要到了。
擺弄好白止的窩,顏疏雨眼尖地看見青梧撫著繡花框里未完成的香囊出神,她微微往後一倒,瞧見香囊式樣,鴛鴦戲水啊,那不是給情郎的嗎?
難道說……顏疏雨忽然神采飛揚,桃花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兒,「青梧,哪個是你的小郎君?」
青梧臉頰上咻地飛起兩朵紅雲,像白色雛菊上的紅蕊,分外惹人注目。
顏疏雨也不著急,哼著不知名的曲繼續幫白止換藥草,隔了很久,青梧的聲音才徐徐飄來:「卑微如奴婢,依然有人愛。」
顏疏雨笑了笑,既然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多問,吩咐她去幫青楓燒炭。
青梧長舒一口氣,飛也似地離開房間,顏疏雨見狀忍不住笑出聲,至於跑得那麼快嗎?她又不是吃人的惡魔。
兩天後,白止能喝下一小勺羊奶,顏疏雨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懈,「吃得下東西,不管傷有多重,都會很快好起來。」
青楓難得見她由衷開心,附和點頭,見到青梧沒什麼表示,趕緊拽了她的衣袖,青梧苦笑,然後說道:「還不是託了主子洪福齊天,白止才能撿回一條命來。」
顏疏雨回身放下小碗,樂呵呵地應了,然後看見青梧欲言又止,笑道:「有事就說,別支支吾吾的。」
青梧一囧,沒想到主子這都能看出來,是她神情太淺顯易看還是主子有非人天賦?
青梧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想下去,顏疏雨看到她略帶驚恐的神情,哭笑不得,「我只不過比常人敏銳罷了,不是神婆,別胡思亂想。」
這兩個侍女是怎麼回事,一個比一個腦洞大。
青梧悻悻地笑,瞄了一眼白止,立即岔開話題:「廚下那邊要的銀兩也越來越多,它這般天天喝羊奶,怕是養不起。」
顏疏雨感到不解,她看過那些嫁妝,隨便典當一件都能夠她們吃喝十年不愁,白止吃得了那麼多嗎?還是廚下那邊的人敢這麼獅子大開口?
青梧看到主子疑惑的目光,搖了搖頭,解釋道:「主子多年積攢的嫁妝已經典當完,剩下的珠寶首飾印有官印,想來無人敢收,奴婢也不敢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