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虎生艱辛
天生王者的驕傲,體現在對敵人的冷酷中。對於闖入領地的敵人,只會有兩個結果:要麼僥倖的帶著一身傷痕逃跑,要麼變成為食物、再變成排泄物永遠的留下。
典韋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動也不動,銅鈴大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視線始終落在老虎身上,只是攥著兩支小戟的那隻手掌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發白。
在生與死的較量中,謹慎是必須的,無論是老虎還是人。
一刻鐘過去,老虎還在來回度步,典韋依然挺拔如松,小陳恆布滿冷汗的臉更白了。
該死的,快點開打啊!又不是人虎相親,玩什麼對眼遊戲啊!
小陳恆心裡大叫著,用力的夾緊了雙腿,感覺每一秒鐘都度日如年。
他快憋不住尿意了。
老虎的捕獵習慣通常在背後偷襲獵物。但是今天不同,小陳恆和典韋站的地方讓老虎沒有偷襲的餘地。背後就是大樹和山石,要交鋒,只有正面推到。
「嗷……吼……!」
最終,找不到伏擊機會的這隻森林王者失去了繼續玩對眼遊戲的耐心,一聲虎嘯后發動了試探攻擊。
伴著露著獠牙的低嘯,嗒!往前邁了一步,典韋沒動。
嗒!又邁了一步,典韋還是沒動。
嗒!又是一步,典韋依然沒動。
老虎邁步越來越慢,彷彿在抬起一隻爪子再放下來需要千鈞之力一般,而典韋的呼吸聲也隨著老虎的靠近而急促起來,兩隻早就被血絲充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嗒!嗒!一人一虎的距離僅7、8米了。十米之內,這是老虎爆發力最佳撲倒獵物的距離。老虎把身軀下俯往後微微一傾,四肢發力,怒吼一聲就衝上來。
「啊!」清脆的童聲驚恐大叫,小陳恆當了示警器。
典韋一個激靈,一直緊緊扣在手裡的兩支小戟激射而出,也不管是否命中,順勢就地一滾,還不忘單手拎起小陳恆閃到一邊。
他可不想和一隻重達300公斤的老虎來個親密的擁抱,更何況這隻還是公的。
什麼時候的野獸最可怕?受傷的和護崽子的。
老虎暴怒的吼叫不停的肆虐著典韋的耳朵。剛剛的兩支小戟有一支劃過它的耳朵,帶走了耳朵上的一小塊肉,另一支深深的插入了肩窩,讓它的血流不止,連帶一隻前肢移動都有點不自然。
作為這片森林裡的王者,受傷的滋味已經好久沒有嘗到了。鮮血的淡淡的鹹味讓它莫名的憤怒,甚至還有夾帶著些許嗜血的興奮。自從這片森林的那隻大野豬走了以後,它已經太久沒有接受到挑戰,像一個王者一樣戰鬥了。
典韋更加小心翼翼了,多年的狩獵經驗告訴他,對付受傷的野獸,小的要直接弄死,大的要慢慢耗死,反正動物不會包紮止血。
如果要是蠻幹的話,要麼拼個兩敗俱傷,要麼被垂死一搏在身體上留下一個慘痛的印記,甚至是把命給交代了。
但是他不得不蠻幹了,身後躲藏的空間太小,老虎再撲過來,說不定落在小陳恆的小身子上。
兩支大鐵戟微微交叉在前,身子微微側著,準備撲過去。他要保證閃過老虎的其中一隻爪子,兩支大鐵戟在阻擋另一隻爪子和血盆大口的時候,還可以進攻。
「嗷……歐……!」老虎進攻的號角吹響,矯健的身軀穿梭在光陰斑駁中,帶起的山風滿滿都是死亡的味道。
「啊!」典韋也咆哮,猛然沖了過去。
閃著冷光的大鐵戟在如同舞動的精靈,時而輕盈而靈動,抵擋著了爪子,逼回了血盆大口的獠牙;時而勢如奔雷,迅速的給老虎身上留下一道傷痕。
典韋大開大合的與老虎搏鬥,他那堪比項羽抗鼎的氣力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停在老虎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
「好男兒當如此!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咳咳!是武能打得過老虎,文能治國平天下。」小陳恆看著人虎大戰,心裡暗贊著,好像也不害怕了,隱隱還有一絲興奮的味道。到底是三十多歲的靈魂,神經也大條了不少。
一刻鐘過去了,老虎被放血成了「血虎」,一身血腥味一裡外都能聞得到。但是傷口最重的還是肩窩上,深深陷入的小戟讓它的左前肢在搏鬥中徹底抬不起來了。
典韋也不好過,無數次打滾騰挪整得灰頭土臉,背上被抓了一爪子,帶走了一大片皮肉,留下四道不深不淺的傷痕。要不是閃得快,就可以看見白森森的骨頭了。
老子一定先耗死你丫的!
典韋被失血感衝擊得一陣陣眩暈,但堅守的信念卻更加強烈了,因為不強烈就得和小陳恆一起死在這裡。
耐心與理性隨著時間和鮮血流逝殆,老虎暴怒的怒吼肆虐著樹林,幾公里內的野獸都常在洞穴里瑟瑟發抖。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對野獸來說,生存是最高追求,打不過就要跑,地盤肯定沒有命重要,跑到另一個山頭還是老大!
失血過多和無法使力的左前肢似乎讓老虎膽怯了,小挪步,慢慢後退,低吼著,牙亮著...跑路也要跑出氣勢來。
典韋當然不會傻傻的看著老虎走,老虎退一步,他就前進一步,始終維持在進攻距離中。目的表現得很明顯:敢來嚇唬老子?要你命!
「嗷歐」!
泥人還有三分火呢,更何況是老虎!對於典韋的步步緊逼,老虎一聲怒吼,後肢發力,猛撲上來。典韋悍然無謂,雙戟斜刺封住老虎進攻路線,又一記硬拼,力量之大兩者都退了好幾步。
哪想到老虎趁著被擊退,就勢一個側身竄上山石,一斜一拐的跑路了。等典韋反映過來,老虎都跑出了十米外。
典韋急了,忙活了那麼久,血流了那麼多,你丫就這麼跑了?不二話,邁開大步就追上去。連一旁看著的小陳恆,也撿起一隻小戟,邁開小腿跟上,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得瑟。
森林裡山石不少,這給四條腿的老虎跑路帶來不少的便利,但是前肢傷了,卻是跑得不快。
說時遲那是快,前面跑路的老虎,猛然往後躍,如同耍雜技般神奇轉身,張開血盆大口向典韋咬來,另一隻完好的前肢如同死神的鐮刀抓過來,利爪閃著死亡的光芒。
典韋見狀心裡一驚,但奔跑的慣性卻無法停住身子,倒像是自己將自己送入虎口中。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在死亡一刻,典韋大吼一聲,一隻鐵戟豎起護住腦袋,猛然側身將另一隻鐵戟狠狠往老虎身子砸去。
而小陳恆也「啊」的一聲,急忙將手中的小戟胡亂扔了出去。
也許是老天也庇護重情義的漢子,老虎剛好咬在豎起的鐵戟上,長長的犬牙從典韋的鼻尖前掠過。典韋驚出一身冷汗,只需再往前一點半個腦袋都得被咬碎了。
命是保住了,但是還是虎爪搭在肩頭上抓下大塊血肉,深可見骨,鮮血哇哇的往下流,連鐵戟都再也無力抓住的一聲掉在地上。
而且他的腰側也多了一道血痕,小戟劃過的功勞,小陳恆扔的...
當然,老虎也付出了代價,另一支鐵戟狠狠的砸在原本就受傷的前肢上,「咔嚓」的一聲響,骨頭都斷了...
兩敗俱傷。
老虎更慘點,廢了一隻前肢,連身子都無法站穩了,但一雙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典韋,野性十足,兇悍無比。
兩者又開啟了對眼時刻。而小陳恆一臉愧疚的看著高大的背影,和不遠處插入塵土裡的小戟,上面還帶著點點血跡。
不一會兒,典韋的臉就白了,手臂上的傷口太大,血流不止。再這樣下去,老虎死不了,他就得失血過多掛掉了。
人和野獸的體質還是無法比擬的,老虎身上的傷口舔幾口就差不多止血,但典韋的傷口不一樣,血還是像不要錢的一樣流。
往後退兩步,把鐵戟插在面前,撕開上衣裹住傷口。典韋動作很慢,很警惕,盯著老虎,時刻準備著老虎撲過來的反擊。
老虎也慢慢後退,三隻腿的它動作極不協調,已經無法再戰了。去意更濃。
十米,十五米,老虎已經退到足夠跑路的距離。典韋還是站著不動,左臂的傷口已經裹住了,血也被衣服黏住,只能一點點的往外摻。
如果有個人站在典韋旁邊,就會發現,典韋的身子已經慢慢往前傾,身體的重量幾乎壓在了兩隻足尖上。
引而不發,蓄勢待噬!
猛然,老虎回首,踉踉蹌蹌的再次逃亡。
典韋也動了,弓著身子一躍起,一隻手操起鐵戟向老虎甩去,不管中不中,再撿起另一支鐵戟再次使出全身力氣射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再無一絲力氣。
如果「虎生」可以再選擇一次的話,老虎一定不會和典韋死掐,一開始就跑路。因為第一支鐵戟與它檫身而過,第二支鐵戟劃破了肚皮,肝臟腸子留了一地。
嗷!伴著凄涼的悲鳴,虎生到此為止。
而小陳恆看著滿地腸子吐得天昏地黑。然後被緩過力氣的典韋輕輕的拍著後背,「好點了嗎?我們該回去了。」
「等,等一下,我先尿尿....」小陳恆弱弱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