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九章、昔日崔琰今鮑勛

第四九九章、昔日崔琰今鮑勛

處理完曹洪,出了一口惡氣的天子曹丕,終於可以好好的和曹真商議進攻幽州之事。

他也覺得,此番是攻伐幽州的良機。就算不能一舉攻滅,也能讓幽州人心惶惶、削弱實力,為以後奠定滅亡的基礎。

但是呢,群臣又是一致的諫言反對。

理由也很充分:曹魏如今的錢糧,也不充裕了。

去年曹休的敗績,讓東線的錢糧都損耗一空;狡狐陳恆攻伐江東及蜀中,也將荊州、益州的賦稅錢糧都投了進去。

冀州、并州和關中,一直都是重兵駐守的地方。他們糧秣在供應駐軍將士后,每歲的結餘,真不能支持得起曹真發動大戰。

三個月。

這是朝廷積累的糧秣,能供給曹真大軍發動幽州之戰的時間。這點時間,對幽州發動攻擊,又能取得什麼戰果呢?

萬一,到時候幽州毫髮無損,還趁著曹軍糧盡撤退的時候銜尾追擊,豈不是會有演變成為大敗的危險?

其中,有一個人的諫言,尤其的不留情面。

是御史中丞鮑勛。

他絲毫不畏懼天子曹丕的權威,直接翻了舊賬,說這次發動對幽州之戰,和之前曹丕一意孤行去攻打江東沒有什麼區別。結果是無功而返,結局是勞民傷財、動搖曹魏的根基。

然後呢,他就被降職成為了治書執法。

但是呢,這只是事情的開始。

鮑勛是曹魏的元勛之後,鮑信之子鮑勛。

鮑信,是魏武帝的故交,也是當年力主迎接魏武帝入主兗州的人。後來在攻打黃巾的時候,更是為了救魏武帝而戰死。

魏武帝當年,因為找不到鮑信的屍體,便以用木頭刻出鮑信的模樣下葬,灑淚祭之;還善待鮑信的家人。一直到當上魏王,都沒有忘記過這份情誼。

結果呢,天子曹丕現在將鮑勛下了大牢。

理由是曹真攻伐了兩個月,面對有諸葛亮駐守的幽州和張飛坐鎮的并州,看不到一丁點破城的希望。便上書請罪撤兵,請求降職懲罰什麼的。

鮑勛覺得曹真無罪。

他在朝廷上直言說,曹真身為大將軍,抓住征戰機會努力報效大魏是份內的事。此番徒勞無功的錯,應該是朝廷決策不明的錯。

畢竟曹真是請戰,做出決策的是朝廷。

話是這麼說沒錯,道理也是這個道理,但是鮑勛忘了一點:天子曹丕的顏面。

當時群臣都是反對了進攻幽州的,而促成攻伐幽州,是一意孤行的曹丕。也就說,鮑勛等於當著朝中百官的面,直接指著天子曹丕的鼻子,大罵說豎子誤國!

這樣的情況下,天子曹丕會忍得下去嗎?

他要能忍了,他也就不是曹丕了。

當即,就以誹議天子、挑唆君臣不和等等各種罪名,將鮑勛扔進了大牢里。以今日的權勢與剛愎,也是因為舊日的怨恨。

好吧,鮑勛和曹丕也是有舊怨的。

鮑勛為人剛正不阿,和當初的崔琰一樣,不結黨、不徇私。出仕以後在每個職位上都盡心盡責;對君主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會忠心耿耿的諫言。

堪稱士人為官的表率。

比如當年郭皇后的從弟,犯了法當死,身為魏國世子的曹丕去信求情,都不能阻止他秉公處理。

比如曹丕當為了魏王、皇帝后,他勸說曹丕應該多放點心思在農桑和軍事上,而不是大肆勞民傷財蓋宮殿,和無所事事的去狩獵、宴飲作樂。

不止一次,引經據典的把曹丕氣得變了臉色,親手撕毀了他的奏章。

如今,就演變成為了,小題大做要論罪處死!

這次群臣的反應,就更加激烈了。

剛剛過去的曹洪事件,好歹還能編入天子宗族家事中,他們盡本分諫言一番也就算了了。但是鮑勛不一樣啊!

妥妥的士人!

還是在天下名望很隆的士人!

當初汝曹家代漢稱帝,世家們都是出了大力氣去背書說,漢室滅亡不可避免。結果呢,汝個曹子桓扔出一個九品中正制出來才幾年呢?

就要殺士人了?

而且,鮑勛有什麼錯呢!

秉公任事、為國忠心諫言,也是錯嗎?

馬上的,太尉鍾繇、司徒華歆、鎮軍大將軍陳群、侍中辛毗、尚書衛臻、守廷尉高柔等人,聯名上表為鮑勛求情。

嗯,從這些人的籍貫鄉里上看,不是潁川士人或者兗州士人一家子的事情。

而是整個曹魏之下的士人團體,都覺得不能讓天子曹丕開了這個口子,無罪誅殺士人的口子。

天子曹丕呢,死不鬆口。

直接扔出了一句:爾等莫徒勞了,鮑勛沒有活路了!

就連士人們曲線救國,扔出了將鮑勛罰為徒隸,剃髮戴枷作勞役五年的建議,都沒有用。

所以呢,當天子曹丕勒令守廷尉高柔,直接處死鮑勛的時候,高柔直接來了個誓死不從。就算被罷官、被論罪,都無所謂。

天子曹丕無奈,只好調開了守廷尉的高柔,直接以天子指令廷尉執行詔令,不顧群臣反對而處死鮑勛。

首開了九品中正制推行后,無辜誅殺士人的先例。

也為活著在曹魏治下世家們,敲醒了警鐘:當初的荀彧、當年的崔琰,如今的鮑勛,他們的結局是不會因為九品中正制而改變的。

他們鼎力支持曹家代漢,獲得的利益,是不能抵禦天子半分權威的。

當然了,天子曹丕並不知道,他的這一刀,不光要了鮑勛的命,還冷了世家大族們的心。

他等著狡狐從荊南趕回來。

詔令,在十天前,就已經最高規格的趕路方式,發了出去。

因為這位剛愎自用、器量狹隘的天子,在十天前就病重了。

還想起了當年他還是五官中郎將的時候,因為魏武帝遲遲不立下世子,他心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繼位魏王的命。便請了相士高元呂相面,問及面像時,對曰:「其貴乃不可言。」

這個預言,已經實現了。

他不但繼位當了魏王,還代漢成為了皇帝。

所以呢,他覺得關於壽命的另一個預言,應該也是準的。

「其壽,至四十當有小苦,過是無憂也。」

不管曹丕為人性格如何,他的才學與聰明,還是很不錯的。所以他也想到了一種可能:將晝夜加起來計算,四十歲就變成了八十。

剛好,他今歲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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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魏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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