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成熟的果實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進房間，黎越早早起來，做好清粥小菜，端到來之客床前。
只隔了一晚上，黎越覺得來之客身體又縮水了，團成一團，躲在厚厚的攤子下，呼吸愈發微弱。
「來之客，起來吃飯，然後我帶你出去轉轉。」
黎越扶起來之客，幫他洗漱，喂他吃飯。
飯後把他抱上低空船：「老在房間里，對身體不好，我們出去轉轉。」
「辛苦你了，黎越。」來之客沒有拒絕黎越的幫助，反而有些享受，他縮著身體，任由黎越將他帶到秋天。
「看上次的餃子你吃了不少，我再包一些，你看那邊有一片蘑菇，還有香料也已經成熟，我保證味道比上次更好。」
黎越站在樹林邊緣，她摘下一些褐色的球狀果實，放在筐中。
「你看這些果實。」來之客似笑非笑：「像不像一顆顆星球。」
「你在說什麼？這明明是一種調料。」黎越搖搖頭：「身體不好，腦子也糊塗了？」
「如果我們在高級文明中，也是一顆可以食用的果實，那你會怎麼辦？」
來之客認真地凝視著黎越。
「那這顆果實夠大，可以夠吃很久。」黎越一邊撿著蘑菇，隨口回答，根本沒把來之客的話放在心上。
「大小都是相對的，不是嗎？」來之客繼續說：「不同位面中，存在的方式不同。」
「按你這麼說，的確很可怕。」最近來之客話說得越來越少，難道有談興，黎越趕緊順著他說。
「上次說到，那些人代代相傳，」來之客又開始講故事，黎越趕緊放下手中的蘑菇，靠著樹坐下，側耳聆聽。
「很幸運，有一個階段宇宙潮汐十分頻繁，他們找到了其它宇宙存在的證據，又經過數代總結，找到了星際移民的方式，當火星殖民地建立后，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認為可以避開命運。」
「然後呢？」娓娓道來，來之客很有講故事的天賦，黎越身臨其境，也開始跟著故事的情緒起伏。
「那些資料很久沒人問津，人們熱衷於星際移民，佔領不同的星球，人類的數量和壽命，不停突破，但總有人充滿好奇心，喜歡挖掘事物的真相。其中有一群人反對星際移民，認為人類就應當呆在地球上。
有一天，他們在一台廢棄的電腦中，發現了全套的資料-也許是有人故意讓他們發現。」
來之客輕輕嘆了口氣，暮色沉沉，天空中大朵的灰色浮雲聚集，空氣中有一股潮濕的氣息。
「看這個天色，恐怕一場秋雨就要來臨，我有點冷，我們先回去吧。」
來之客深吸了一口空氣，又閉上了眼睛。
黎越忿忿地跺了跺腳，照這種速度，什麼時候才能講完。
不過如果能永遠聽下去，也是好的，心中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她一跳。
吃完晚飯，來之客依舊靠著飄窗，看著窗外，黎越堆了一個可愛的小雪人，上面掛滿彩燈，對著來之客呲牙咧嘴。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黎越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她十分好奇。
「喜歡過啊，很多女孩。」來之客狡黠一笑：「但不包括你。」
「我說真的呢。」黎越氣哼哼地瞥了他一眼。
「時間太久了，似乎都變成了一場夢。」
來之客陷入沉思，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記憶中的那個女孩，當時我是很喜歡她的，可是喜歡和恨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淡。
當時我把記憶存儲的時候，真得是對人類恨得咬牙切齒，發誓要毀滅一切，但現在，那種恨早已消亡，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
每一天，無論黎越怎麼努力，來之客都愈發憔悴，每天陷入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以前愛吃的食物也只是沾沾嘴唇就放下，黎越只好為他注射營養液，但也只是勉強維繫他的生存，她一天比一天擔憂。
「水滴，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折磨。」水滴只在夜晚，才會出現，黎越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著生命逐漸消逝，這種無力的感受實在讓人沮喪萬分。」
「那你打算怎麼辦？」水滴也無計可施，他只好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黎越，給她小小的安慰。
「我不知道。」黎越茫然地喃喃自語，她努力打起精神：「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也不太好。」水滴也垂下腦袋：「除了奎達星域，估計宇宙中倖免的星球極少，但他們正在清潔星球，只是一顆至少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能清理就有希望。」黎越擔憂地看向屋內：「我總覺得他會在這幾天，就離開我。」
「你已經儘力了。」水滴喵了一聲:「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救活，也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挽回。」
「哲學貓，你好。」黎越揉揉它的頭，一人一貓坐在台階上，誰也沒有再說話。
黎越一直靠營養劑強撐著不睡覺，生怕來之客發生什麼意外，但今天晚上她特別疲倦，趴在來之客的床前，不知不覺一陣迷糊。
「黎越，黎越。」耳畔傳來清亮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見來之客站在她的面前。
「你沒事了？」黎越詫異地看著他，來之客笑意盈盈，眉眼如畫，身如秀竹，氣質超然，散發出奪目光彩。
「我能有什麼事？」來之客朗然一笑，拉著黎越的手：「陪我走走。」
黎越自然而然跟隨著他的步伐，景色模糊，怎麼也看不清：「我們要去哪裡？」
「跟著我就知道了。」來之客健步如飛，景色慢慢開闊，黎越總覺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這是哪裡。
湖水平靜如鏡，白色雪山遙遙矗立，綠色草葉長長，隨風緩緩搖動。
來之客望向湖岸：「我不喜歡白天，醜惡纖毫畢現，還是黑夜更美。」
他輕輕抬起手臂，日落月升，點點螢火蟲緩緩飛起，像流動的星星。
一道銀練橫跨天際，來之客溫柔一笑，輕輕攬住黎越的腰：「陪我跳支舞。」
黎越依舊有些迷糊，她隨著來之客的動作緩緩起舞：「怎麼會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