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朱顏褪 往事道殘陽
千衣看了看門口端莊仙氣站著的師父·真,又看了看身邊故作鎮定的師父·假。
然後,她凌亂了。
「小挽挽,你是不是有兩個師父?雙生子的那種?」
最後還是臨風道破了其中道理。
「鄙人眼拙,竟未識出這江湖之中的易容術,實在有些對不住閣下。」
師父微微一笑,
「這毛丫頭就喜歡扮我的樣子,一路上也騙了不少人,臨樓主畢竟不是道上的人,識不出,也是正常。」
氣態言語溫和,
「我有些累了,就暫時先不和各位敘舊了。」隨後便拎起小離,施了個代步,去二樓了。
千衣慢慢從紛雜的思緒里理出了一個苗頭,
「剛才那個會代步的,是你師父?」
我老實答道:「嗯。」
「那麼這個是……」
千衣塗著豆蔻的纖纖玉指正指打算出門的「師父」。
「元汐汐,別玩兒了,你是不是我一眼能看出來。」
元汐頓時臉一垮,聲音也恢復清脆甜嫩,「你怎麼看出來的,我明明已經騙過很多人了。」
我故作深沉,「有些事,努力是不夠用的。」
元汐一聽這話,頓時更氣餒了,索性連假臉也不戴著假臉,連頭髮拆了,身高也變回了與我同高。
「這…這…這還真是個小女娃娃?!」
千衣看著元汐從修長高大的男兒身變回嬌小玲瓏的女兒身表示很驚奇,我轉個身,準備給自己倒杯水,卻正見臨風看著千衣,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好似對元汐不是真身這件事並不是很意外。
正思考,元汐卻小步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也施了一個代步到我房裡。
「咱們上來幹什麼?待一樓不好嗎?」
元汐白我一眼,「我這個樣子,能給外人看嘛?」
「哦。」這凌亂的頭髮,大了不止一點的衣服……
「再說,樓下兩人自己待著也舒服,我們過去幹什麼。」
嗯?我好像明白什麼了。
「啊?」元汐又白了一眼,我驀然有些擔心她的眼睛。
「等你真明白了,說不定人家早就成親了呢。」
「……」
「你要不來挑挑衣裳?」
元汐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誒,你這件嫩黃色的襦裙挺好看的。」
我掃了一眼,確實很符合元汐的活潑性格。
「嗯。」
又聽她說:「我先走了,晚上再來找你。」
「嗯。」
其實元汐跟著師父到燕京來,我是比較意外的,師父行事怪異,我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只要我一遇到危險他就會出來,或者……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他臉,他就會出來,出來打我。
這是段有點不堪看的往事。
既然元汐離開了,我也準備下樓了。
樓下似乎多了一個人,是姓江的。
「江相今日來醉仙樓來的早了些,可是有什麼要事?」
臨風作手勢讓小二倒了茶,我正在下樓,突然後頸一涼,師父出現在身邊,拎起我的后衣領,施了代步,又回到了我那剛剛離開沒多久的房裡。我很懵。
「師父你幹嘛……」
師父瞪我一眼。
「你別以為我不在你身邊我就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好好待著,為師將那小子打發了你再出來。」
說完消失在我房裡。
這一個兩個都會代步,就我不會,令人惆悵。
師父不是沒教過我,只是我在第一步就放棄了。
他們修道之人,五根是必凈的,師父雖然為情所困,但他不是凡人,因而也就沒有這層思慮。
而元汐則是什麼事都看得很開,而我……
師父說我對這人間尚有貪慾二念,須得放下了,才能習道術,所以,他把我關在九寒山整整一年!天知道我有多想鎮上的糖葫蘆,捏泥人和小玩意!!!!
當然,我也年紀尚小,想在這人世走一遭,也隨了師父的意,只學些粗淺武功,精通逃跑這一塊的輕功,便和師父下了九寒山。
如今看來,也是自作自受啊。
雖然我是很聽話的一個好徒兒,但也只是聽,做不做全在我自身。
於是我推開門,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二樓樓梯口。悄悄往下面張望。
千衣坐在臨風平日坐的位置,江橫玉與我師父對坐著,正在下一盤棋,棋盤看著很繞。臨風坐在另一桌位置,與他們相距甚遠。
看了沒多久,師父突然出聲
「既然都出來了,你便下來吧,上頭視角可不怎麼好。」
末了師父還加一句「空有八卦心的蠢犢子。」
!!!!元汐是和師父混太久了吧!?
我見狀也就放開腳步,光明正大地走下來了。下了樓,再正視一樓場況,一抬頭便瞧見江橫玉的深色眼眸,我趕忙避開,繞道去了千衣的櫃檯處,身後傳來師父悠閑而漫不經心的話語「躲什麼啊,人家可是專門來找你的。」
「啊?」
「是啊,你可是這位年少揚名的江相拜過天地的新妻。」
我走上前。
「這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和他拜堂的不正是你么,背著為師和人私奔,末了人家找上門來還認慫,簡直草包。」
看師父又落下一子,棋盤上黑白混雜,看勢也分不出高下。
「雖然吧,和他拜堂的是我,但我是頂著葉昭的名頭和他拜堂的,這樣便作不得數了。」
「哦?」
師父停下手中動作,終於正視了我一眼。
「你居然還是冒名頂替的貨?」這話怎麼怪怪的?
「我是被迫的。」我當機立斷地說出了江橫玉綁架我去婚宴的過程,省略了洞房那截。
說話時,能明顯感覺到身後一道目光緊貼著,並不友好。
「這麼說,江相和那位謝辭有些交情了?」
江橫玉臉上看不出喜怒,臉色沉沉,聲音低而含磁。
「是。」
「城北那庄案子可與你有直接關係?」
「絲毫未有。」
「現在沒有以後便有了,你且等著吧,這死局我也不下了,沒意思,你的約定和賭注,本座答應了。」
「承蒙閣下寬宏大量。」
師父師父丟了手中黑棋,站了起來。
「別高興太早,不容易贏的,江相未必就能如己所願。」
「在下不惜時光,不盼長流,只爭朝夕。」
「哼,裝腔作調。」
這不對啊,怎麼突然談到城北的滅府案了?
我想問一些東西,師父卻先我開口。
「行了,你好好待在醉仙樓,為師去尋一尋元汐。」
師父揉了揉我的頭髮,施了個代步就沒蹤影了。
我鬆了口氣,轉過身卻被江橫玉嚇了一跳,面前的人神色陰沉,語氣鋒利:「被迫的?」
隨後揮袖而去,我一時愣在了原地,「他這是怎麼了。」
千衣端著一碟花生,「還能如何,讓你氣的。」
「我哪兒得罪他了?」
「你哪兒都得罪了。」